父亲最后一次回到莫兹尼亚的时候收了很严重的伤,但是家里似乎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总之自那以后他的健康每况愈下,寒霜之月来临前他就已经躺在床上,被无数的药瓶和医生包围。
怪异的苦涩的气味在房间里沉淀,和墙壁壁纸的花纹混杂在一起变得更加浓密,那似乎不是药品的味道,而是某种更加深沉的东西,就连敞开窗刮起的寒风和清理房间时使用的清洁剂也没法驱散那股味道。
父亲就这样在我面前慢慢失去活力。
他蜷缩在被褥里低声地喃喃自语,似乎被某种隐秘的事件纠缠无法自拔,只有在我出现的时候才会停下,和我聊天,努力挤出笑容,将一些和母亲以前生活时候的趣事告诉我。
那时在导师的教导下我的灵学课程已经小有进展,这样反常的情况很显然是某些灵学现象。
可不论我用什么样的方法旁敲侧击,都没能从父亲口中知道些什么。
就这样,在我十一岁那年的丰收三月,父亲去世了。
家里的亲戚,我父亲的一些朋友,从世界的各个地方汇聚在教堂。
我们排成了很长的队伍,踩着硬质木头横条铺成的道路缓缓前进,一些横条已经开裂露出里面点点绿斑,道路两旁是低矮灌木构成的围栏,围栏外漫山遍野铺满了野生的小麦,在随风扩散的钟声里,每一根麦秆和我们一样弯下了腰哀悼。
空旷的原野上满是钟声和泥土的味道。
就连悲伤的感情也被庄严和肃穆取代。
按照家族的传统,父亲将葬在教堂后的那片山林里。
我们环绕在外,看着巨大的棺木下沉直到被泥土覆盖,我充分理解到——父亲永远的离开了我这个事实。每一个人脸色都是那么严肃,都是那么悲伤。
除了我。
是的,除了我。
我感到悲伤,但并不是因为亲人离我而去的遗憾,也不是因为与周遭环境共情时的反应,更不是自然而然的演技,而是因为某些更加让人困惑的事。
这让我非常不安。
我向母亲汇报了这件事。
可她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只是用口吻慈祥的向我表达了关心。
“亲爱的,你究竟在为什么感到不安?”
“我,我只是,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我不为父亲的离去感到难过。”
“大家都是这样的,没有人能一直生活在悲伤里,也没有人会一直生活在悲伤里。人们的思想和灵界的光一样是在不停流动变换,哀悼缅怀与平和谈论之间并不冲突,也并不矛盾,你的平静说明你很坚强,父亲会为你骄傲的。”她如此鼓励着我,轻轻摸着我的头。
“是......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