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简行之用龙头拐击着石砖,冷哼一声。

    在他转身回讲台的间隙,张怀雅压低了声音飞快地给袁润总结了一下崔明远的意思,“殿下,明远哥意思是乌卓宝马是战利品,要进献也得简家进献。太守进献就等于把自己当成了简家人,太守与将军不能没有界限,这是为上位者的大忌!”

    袁润:“……”

    可这句话怎么表达都和肃清风气、正本清源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简行之已上了讲台,清了清嗓子后,先夸了崔明远与张怀雅的思维能力,方又看向袁润,沉吟道,“殿下所言,亦有一定道理。”

    “孝敬年礼本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以示上下尊卑贵贱。”

    简行之缓缓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龙头拐。

    一整块小叶紫檀雕出来的龙头,在手里盘握的久了,药香与木香混合在一处,闻久了倒也有着提神醒脑的作用。高瓷蓝的松石嵌在其上做龙眼,每当他撑着拐时都硌在他的指腹上,似也是在提醒着他,他此刻所依仗的这龙头拐是御赐的,一如他手中的权力。而陛下随时可以收回。

    自古便有尊卑贵贱。

    有的人虽无能却可身居高位,有的人明明惊才绝艳,但也只能拿满腔抱负去街头换两升陈米……

    他怔了怔。

    不过也只是一瞬。

    一瞬间的失神后,简行之再次看向袁润,“殿下所说,句句都从物上着眼。但这世上种种,论到底,还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为君者,调度四海,遣驭臣属;为臣者,忠君敬上,护国兴邦;”

    “为官者,修身立业,庇佑百姓;为民者,穷不失义,达不离道。”

    “简家世代驻守旌门关,太守同是朝廷钦差却逢三便换,殿下可知这又是何缘故?”简行之双手交叠,搭在龙头拐上。

    他的眼神空寂而清冷,如凝在冰下的冬泉。

    水势潺潺,一点一滴,将那些不该生长的心思,都一并封在肃杀之中。

    “文守分,武尽责,各司其职。”简行之道,“旌门大胜,简大将军当亲押火狼部降将回平城听旨,乌卓宝马乃是此战所获,理当随行,此乃武将之职责。石圪旮与田里两地虽已收归我大魏,但陛下一日无旨,便一日非旌门私属,太守更不得以其间宝马作为旌门进献于陛下的年礼,此乃文臣之分寸。”

    ……

    袁润只觉得自己得了病,晃一晃满脑子都是哗啦啦的水声。

    文臣武将职责分寸,拆开来听,每个字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好像就成了英语六级的听力,明明四个选项都听到了,但就是选不出个正确的答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