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书楼的门撬开。

    王璨跟在魏帝身后,一眼就看到了矮柜前的太子殿下。

    少年的轮廓是圆中带方的,看似柔润却骨骼分明,开门的一刹,光与影交叠,落在太子殿下的半张脸孔上,呈出一种苍凉又奇异的、剥离于现实却又深刻的信仰感。

    说来奇怪,他这辈子诸恶造尽,还没有过这样奇怪的感觉。

    但也只是那一霎,书楼的门洞开,矮柜前的少年彻彻底底暴露在魏帝的眼皮子底下后,便又成了那个熟悉的没正形的太子殿下。

    袁润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来:“父皇,儿臣在帮夫子打扫书楼。”

    “是吗?”

    魏帝并不急着进来,他先打量了一圈儿,但后把眼神定在袁润身后的矮柜上,“你让开些,让朕查查你有没有扫干净。”

    “自然是……打扫干净了。”袁润挤着笑,往开移了一步,但手还抵在矮柜上。他示意阿辰一定要顶住压力,接着又冲魏帝扯开笑脸,讨好似的:“父皇您看,这腿儿上都没灰尘呢。”

    “可不嘛,还真没有。”魏帝上前几步,站在阿辰面前微微弯了弯腰,“小孩子,你让开些。”

    阿辰歪着头道:“殿下说得挡着点,不然壁柜的门会砸下来。”

    袁润:“……”

    这孩子怎么这么缺心眼儿!

    魏帝起身,大步跨到袁润身边,张手握住袁润的后脖颈,“走吧,还得朕来请你——”随即又看了一眼王璨和允钦,“你们过来帮着收拾收拾。”

    此刻看起来笑吟吟的,实际上酝酿着一场不可描述的血腥暴力。

    清风客栈也一样。

    茶已喝过三泡,残茶交由小厮泼去。李辞盛这才正襟危坐,看向张怀雅,笑吟吟道:“这位兄弟,果真未曾看到我家姑娘发上的比目簪么?”他说着,拿手比划了一下,“大概就这么大,缠丝的,上头嵌了两颗小珍珠,也不值什么钱。”

    李辞盛说到这里时,张怀雅舒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要拿男女关系做文章,否则怎么说得清呢。倘若只是觉得他昧下了那簪子,只要画得出图,原样赔他十个也不成问题。

    于是张怀雅道:“未曾看见。”

    顾素辰插话,“不如小兄弟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形吧,也方便我们前去寻那簪子。那簪子虽不起眼,却是贵人所托,否则我们怎敢死死不放呢。”

    张怀雅一忖,当时的情形?

    当时有什么情形?他被孟令徽逼入江家老宅,在老宅里遇见一个落水了的少女……张怀雅这一复盘,忽然觉出不对,江家老宅已封,他是被逼无奈,她是怎么进去的?少女已落了水,又如何能自己爬上来?既能自己爬上来,又为何躺在岸边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