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笔迹>竞技小说>跌水 > 48 绳上的猫
    姜想在村子里长大,他见过家禽也见过偶尔会在山林中出现的野生动物,他能听得出来,那是动物在极其恐惧的情况下发出的叫喊,像是牲畜在被屠宰的前一刻,凄厉同晚钟一般的哀鸣。姜想不明所以,他撑着虚浮的身体,拄着拐站了起来,重新使用腿变得比过去还要更难,但还是忍着痛费劲儿地往屋外走,眼前的情况倒是从来没见过,秦之垚正跪爬在沙发前,不知道往底下看着什么,旁边放着一个金属笼子,又是一声动物的惨叫从沙发下面传出来。

    “你……”因为不怎么讲话,姜想一开口,嗓子都像锈了,只是一丝气力从喉咙里钻出来似的,哑得厉害。

    “把你吵醒了吗,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

    “什么惊喜?”

    秦之垚转头看了一眼姜想,还笑了笑,今天对方看起来还有些精神,会和自己搭话了,真是没白费劲儿把这东西弄过来,“你看看就知道了。”

    秦之垚挽着袖子往沙发下伸,可那缝隙狭窄,根本够不到后面,只是白白沾了一胳膊的灰,秦之垚无声地骂了句脏话,直接站了起来,把沙发整个地抬起,里面的动物一味地往墙角钻,沙发挪开了大半,墙边的空隙足够让人过去了,秦之垚便松了手,沙发哐地一下砸在地板上,紧接着就是里面那团毛茸茸的小动物,发出了比刚才还要更尖锐的惨叫来。

    姜想这才看出来是只白色的小猫,刚才还四处乱钻逃跑的小猫,现在只是在原地挣扎着,秦之垚不紧不忙地走过去,从地上把猫捞了起来,原来是被沙发脚给压住了尾巴尖,猫想跑也跑不了。

    “看。”秦之垚像邀功一样把白色小猫拿到姜想面前,猫被他的手禁锢着,可还是不断挣扎,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无法适应,一个劲儿地发抖,连尾巴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是……”姜想看这猫很眼熟,总觉得像他在村子里的那只,可小白是山里的野猫,怎么可能找的着呢。

    “小白,我把它带回来陪你。”

    姜想眨了眨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离开村子虽然也说不上太长时间,可好像过去的生活完全从他身体里脱离里出去一样,看着这小猫,突然一阵怀念似的,姜想脸上也慢慢露出了微笑来,尽管这笑看上去依旧无力。他站定了,腋窝被拐杖硌得生疼,伸出手想要摸摸猫咪的头,可小白像是已经不认识他了一样,挥舞着爪子,朝着姜想乱抓一通。

    “啊……”手背上顿时留下两条血口子,火辣辣地疼,小白从来都没咬过他,也没挠过他,怎么会突然这样。

    “这该死的……”秦之垚立刻把猫又锁回了笼子里,拉着姜想的手去水龙头下冲,伤口周围很快变成了淡红色,微微肿胀着,“疼不疼?这猫实在是不老实,等会儿把它指甲剪了。”

    冲得差不多了,秦之垚握着姜想的手,轻轻对着伤口吹气,这时候姜想才发觉,对方手上胳膊上也有抓痕,大概是抓这猫时候意外留下的,伤口都没处理,刚才又把胳膊往沙发底下伸,肮脏的灰尘都沾在那伤口上了。

    “你的手也伤了。”两个人的情态掉了个个儿,这下反而变成姜想拽着秦之垚清洗伤口了,姜想低着头,用棉签很轻柔地把沾在伤口上的灰尘抹掉,认真无比的样子,秦之垚看着对方圆圆的后脑勺笑了出来,他总归知道姜想是最心软的那个,紧紧挨着姜想,低头快速在白皙的脖颈上落下一个吻,温热的呼吸只停留了一瞬,仿若幻觉。

    “你。”

    姜想说了一个字,便停了下来,秦之垚满眼笑意地看着他,要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当然也不打受伤的笑脸人,姜想顿了顿,只是用手擦了一下脖颈,“你别这样了。”

    秦之垚倒是乐不迭地讨着姜想有点儿不一样的情绪出现,怎样都比他整天无精打采抑郁的样子要好,不过本以为养只猫能让姜想开心点儿,可这小猫倒也不是省油的灯。秦之垚先是带着姜想去医院打了狂犬疫苗,又把猫送进宠物医院剪爪子打针驱虫折腾了一通回到家里,确保猫的有害性降到最低了,这才又敢把猫从笼子里放出来,可这畏人的小东西,立刻就又爬到了窗帘杆子上,怎么叫都不下来。

    “小白,这儿有你喜欢吃的香肠。”姜想已经站在窗户边儿上一个多小时了,他的腿没好,本来是不能久站的,可为了让小猫下来吃东西,硬生生地举着香肠站了那么久。

    “放在下面,说不定一会儿它就下来了。”秦之垚看不下去了,姜想站久了,腿又充血肿得厉害,没成想把猫弄过来反而还累着他了。

    “它肯定是害怕了。”姜想依旧抬头看着努力在窗帘杆上站稳的小猫,就算是自己一个人类,从村子里来了这儿都没法适应,更别提一只小小的猫了。

    秦之垚有时候也不懂姜想,为什么总是在某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十分执拗,只好搬了椅子,把猫直接给抓了下来,猫大概是最怕他了,一碰到就尖叫着炸毛,但对于秦之垚,这样一只小猫怎样呐喊无所谓,它仍旧无法抵抗,秦之垚也只是冷静理智地把项圈拿过来绑住,然后将牵绳递给了姜想。

    这是姜想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猫被绑住,乡下的动物都是散养的,就连狗都是在院子里随便地跑,跑出去了也自己能找回家来,猫更别提有多自由了,此时小白被绳子拴着,还往另一头儿死命地逃跑,身上的毛都被绑绳给勒得分了层,而这引绳的另一头就在自己手里,它的自由全在自己的掌心抓着,姜想听见猫又叫了一声,那声音已经不像是活物了,仿佛用石头重重地划着玻璃,刺耳又惊悚。姜想一怔,手就松开了,猫拽着绳往角落里跑,却挂住了茶几一角,秦之垚立刻抓住,把引绳系在桌腿,于是这猫也只能在小小的一块儿地方里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