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尊贵如皇后,竟也有些尴尬。
赵璨自是觉察到了殿中的变化,他眼角的余光不自主瞥了一眼远处的夏侯罂。他收回目光,两指提着酒杯在指尖轻晃,而后自嘲般接过皇后的话说道:
“皇后娘娘不必为我费心,我这个人,不务正业,狗彘不食其余,任谁见了我不都得躲到三里地外去?而我!也该有自知之明,就不去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了。”
夏侯罂闻声怔住,猛地抬头看向贤王。
一瞬间金明池上的丝乐声
、唱和声皆销匿于心神中,耳畔只剩下贤王赵璨的声音:“我这辈子,就想吃喝玩乐,混吃等死,我不需要娶亲,更不需要有人管着我。皇后娘娘,就这样吧。”
“你别怕,有我在,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我能这样和你一直聊下去,能聊一辈子。”
“所有人都在束手束脚的走路,就看谁能在现有的困境中走的更远。”
“你不要考虑太多,时间机遇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明日,我们大相国寺相见。”
是他?夏侯罂湿了眼眶。
还真的是他!怎么会是他?夏侯罂唇角绽开一个笑意,眼里含着泪水,望着贤王的方向。
她早该想到,前世那种困境下,肯出手相助的,怕是也只有贤王。可他闲的没事,装扮成书生做什么呢?
苦苦寻找的人就在身边,自打她出生那天起,就和他的命运轨迹绑在了一起。可她却一直在别处寻找他,他提亲三次,却被她拒了三次。明明跨一步就能撤下的面纱,竟在她眼前蒙了这么久?
早知如此,那日他来恒昌伯爵府时,就应该单独与他见一见。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在恒昌伯爵府,她用了最决绝的方式拒绝他。
夏侯罂一时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厌恶造化弄人。
脑海中思绪混乱,夏侯罂抓起酒杯猛喝一盏下去,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伴随着强烈的刺激,她的头脑反而渐渐清晰了起来。
她忽地想起前世,他一直不肯告诉她他是谁,直到最后约定相见,夏侯罂问他,不怕她知道他是谁的时候,他跟她说:“不怕了,我想现在,你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当初父亲因为他的出身和名声,向他提出解除婚约,所以他一直以为,在她眼中,他也是个不务正业的混蛋,才不肯告诉她他是谁,怕她知道后抗拒他。
他就是贤王,那个在她眼里近乎完美的人,居然就是所有人都看不上的贤王。难怪祖父会一直站在他这一边,会总说先帝看好的人定然不会差,现在他才知道,祖父一直都是对的。
因为有前世那一段相知相许,所以当知道他就是贤王的时候,夏侯罂忽然像是和他的心交叠在了一起,刹那间便懂得了他所有的痛苦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