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义士?林姑姑话音刚落,燕妫就不觉凝起眉头。那必是霁月阁无疑了。但是刺杀女帝?以她对霁月阁的了解,除非女帝不在宫内,否则阁中主力两百余人,林林总总加上死士顶多三千人,想杀入宫中难于上天,一旦被禁军围困必无生机。

    她顿时心烦意乱,心头百味杂陈,暗暗想着,或许霁月阁的死士远比她知道的三千人要多,又或者霁月阁只是调虎离山的一步,旨在扰乱视线罢了,并不曾出全力去攻禁宫。这会子,只是听到林姑姑提了个“民间义士”,她心头便思绪萦绕已猜测了许多种可能。

    想要制造混乱为歧王争取出关机会,那必然不可能是虚晃一招。燕妫心里渐渐升起迷雾一团,她急于将之拨开看清,没忍住抓住林姑姑的手,问:“姑姑,我可否面见殿下呀?!”

    林姑姑被她这一举动小小吓了一跳:“姑娘若是好奇,日后有的是机会问殿下,何必急这一时。”

    燕妫摇头:“姑姑想错了,华浓想见殿下并非因为好奇,而是突然想起还有其他要事需面见殿下。”

    林姑姑略有为难:“可今六礼已行了纳采、问名、纳吉之礼,过几日待殿下忙完府内的事便到纳征,届时世人都会知晓这桩天定姻缘。姑娘出嫁前哪能再见殿下,若传出去会叫人笑话的。真有什么想说的话,不妨写在信中,老奴替您捎带如何?”

    信里岂能问清楚,燕妫心中已就某些事生出怀疑,是一刻也等不及的,拉着姑姑的手:“不是华浓厚颜不知羞,实在是此事需当面解决了才好。还求姑姑替我安排。”

    林姑姑见她哀求模样惹人怜惜,只得说要先问问歧王殿下可愿一见。言罢了,燕妫便送林姑姑出了门。待回房坐下,她蓦地头疼起来,脑海中浮现起出关那日做的噩梦——唐时若满身是血,拉着她的手叫她快走。

    突然之间,一股恐惧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总听到旁人赞她聪慧,可只怕这一次她昏了头,做了最错误的抉择。

    却说那热心肠的林姑姑,经半日相处越发喜爱晏家姑娘,又爱屋及乌不忍叫她失望,是以离了晏宅便回歧王府求见歧王帮她递话。求见时,歧王却正于书房与褚大人商议要事,她便只得先候在门外。

    书房内,褚中天献上一对玉雕核桃后,满脸惭愧之色落座在旁。

    歧王睇了睇那对精雕玉琢的好东西,转动着手中普普通通的揉手核桃,笑言:“舅父这是何意?”

    褚中天叹口气,摆手无奈样:“老夫有事觍颜相求,还望殿下莫要笑话。”

    歧王起身端起承盘,亲自将核桃还到褚中天面前:“舅父这是说哪里话。本王承蒙大恩,正不知该如何报此恩情,舅父但有难处只管说来,本王定当尽心竭力为舅父分忧。”

    “唉……”褚中天又是沉沉一叹,好不懊恼,左右为难的样子令人忍不住忧他所忧,“殿下容禀。老夫有一女,今已二十有二,却迄今未能出嫁呀……”

    歧王露出一丝惊讶:“舅父何等英雄,表姐岂会愁嫁,这又是何原因?”

    褚中天:“说来也怪。你表姐刚出生不久,便有游方道人为她批命,竟说她命格过硬,将来克夫克子命犯天煞孤星。当时我与你舅母只当听了疯言疯语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她十四岁说亲,才发现事有不对。这!哎呀……”他说到这里,便气得捶腿。

    歧王倒是好性子,和蔼相劝:“舅父莫急,请细细说来。”

    褚中天:“先是说给一乔姓人家,没几日乔公子就给蛇咬,差点儿丢了性命。后来又与那朱家议亲,没想到才刚说了媒,人朱公子就坠马摔断了腿。后来有胆大的不信邪,还要上门说亲,我褚中天虽知这些胆大之辈哪个不是有意攀我这高枝,为了嫁女也只得一一相看之。没料到但凡你表姐瞧得上眼的,过不了几天那人必定倒霉,还差点出过人命。唉……慢慢的人就都不敢来攀我这门亲了。”

    歧王听罢这番话,皱起眉头:“确实令人头疼啊。那道人可曾留下化解之法?”

    褚中天满眼哀伤望着闻人弈,鬓角的白发显出几许沧桑:“也留了。说是,凡夫俗子镇压不住你表姐命格,须得人中龙凤,往小了说也得是为王为相者才能行啊。舅父我思来想去,为王为相者,岂是我等人家够得上的,也就只有……这……老夫……实在有口难言啊。”

    也就只有他外甥,歧王闻人弈了。

    既然是舅父之女,也是恩人之女,岂能委屈她做个侧妃,必然得以正妃之礼迎进府中才是。况褚中天在军中威望甚高,给足他颜面与之联姻不失是上上之策。歧王听到这里,哑然失笑,转身自案上取来一份赤红笺纸,面露遗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