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月笑意浮面,略带些许羞涩:“也不是头胎了,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知道。肚里的小家伙很听话,也不折磨人,连害喜也没让我受,要不然吐得昏天暗地的,微臣可不敢留下用膳。”

    燕妫赶紧命结香去库里取些滋补良品,送到朱府去。这会儿瞧着沈夕月为母之喜溢于言表,不觉也替她高兴,只是忍不住对她的安危与手上的公差略有担心,不免微笑之余不仔细又露了担忧之色。

    沈夕月一心想的都是孩子的事,却看岔了燕妫的意思,嘴角笑容随之凝固,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联想起几个月前王后娘娘才小产过,现歧王膝下仍没有个一儿半女,惊觉自己竟哪壶不开提哪壶。

    因补救道:“微臣斗胆多嘴一句,娘娘若在求子中,切莫吃太多山楂。”

    这话把燕妫说得又是一愣,转瞬想起自己出宫受伤,回来后闭门养伤用的是小产的托言。沈夕月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和歧王曾替她挡下一场生死危局呢。

    燕妫不欲横生枝节,只得点头,故作遗憾:“山楂不能多吃?本宫记下了。”

    沈夕月见王后只是草草应答,情绪低落的样子,自以为王后还在苦恼中,遂极力补救:“微臣那里有一副求子的良方,十分有效,娘娘若有需要微臣明日就送进宫来。”

    还是别了,燕妫现在一听到生子,就想起歧王初一那天提起的“嫡子”。他只要嫡子,不要庶子,这不摆明了非要她来么。然她早就说过,不侍寝,不生不养,何苦还要逼她。

    “不必麻烦了,沈大人仔细着自个儿的身子要紧,近两年本宫只怕都不得空,怀不怀得上随缘吧。”她浅浅笑笑,将话题推来,“旁的事情你若是感觉力不从心,又不便开口,尽管告诉本宫,本宫与王上说,也好减轻你肩上担子。”

    今晚的谈话赶紧打住,燕妫没有多留她,特地安排了车马送沈夕月出宫。待不相干的都走光了,只林姑姑伺候在旁边,燕妫才长吐一口气,越发觉得糟糕。

    林姑姑看在眼里,听在心里,趁无旁人赶紧劝道:“沈大人说得是啊!老奴瞧得出王上是真宠爱娘娘,一直不肯添新人,全宫上下都只能盯着您的肚子,这子嗣娘娘可千万得上点儿心。”

    这林姑姑并不知燕妫与歧王是否真做了夫妻,但久不闻王后有孕,便猜想中间定有隔阂。她是昔日歧王府的老人,为闻人氏尽忠了大半辈子,自然不希望看到闻人氏的血脉断了传承。

    燕妫一直就在矛盾着,她亦只是个俗人,固然想有安稳的日子,想富贵一生,有贴心人疼爱,可一个人不能为了享受,就舍弃秉持,她宁愿无愧于心俯仰天地之间,也不肯浑浑噩噩,一句“算了”就当什么都不曾发生。

    她始终还有遗恨无法和歧王清算。除非……除非时间到了,她悟了,老了,放下了。

    而此刻,她盼望歧王好的心却又是真实不假,他二十有一还没有子嗣,燕妫每每想起也是着急。她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撕裂成两瓣了,既想往他身边塞女人,又不想他与别人亲近。

    她只是叹气,苦恼得不想说话。

    “娘娘可别犹豫,自个儿生一个,总比将来养别人的好。女人嘛,不像男人洒脱,到了一把年纪想生一个还生得动,咱女人莫说过了四十,就是到了三十身子骨就吃力了。年轻的时候,莫要辜负光阴,到老了才不失悔。”林姑姑见得多了,也是为她好,一个劲儿劝道。

    结香打了水进来,刚好听到林姑姑这句,小丫头片子也不知羞,张嘴就接道:“嗐!娘娘一个人怎么生,王上都好久没来咱们瑰燕宫过夜了,日日的呆在问政殿。听说最近裁撤调动好多官员,还有今年考场的题目,王上要亲自出,估计早忙得把娘娘忘了。”说到此处,啧啧叹气,“过两日娘娘也要出宫主持农桑礼,一旦分开惯了,指不定到出宫那日王上都没空回来看娘娘一眼。”

    紧接着瑞香送沈夕月出宫,折返回来,听到结香这么一句:“啊?呃……王上没空来,娘娘可以去嘛。”

    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燕妫,仿佛在说——您要不赶紧的,现在就自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