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朝换代，从来不乏阴谋诡计堆砌的尸山血海，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阳城还未攻破，洛阳已传急讯，瑞王府满门被下入天牢。
帐外张氏满门已押解至此，账内诸将寂静无声，成烨拨着沙盘，而成瑜垂眸无言，似置身事外，他有种早有所料的清醒淡薄，静默听了与自己有关的讯息，对此不置一词。
“……可以救。”成烨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成瑜反应，他将沙盘旗子插在洛阳地标，动作有些重。
“王爷不可。”军师蹙眉反对，洛阳城内如今定是重兵把守，而今他们还未攻破阳城，更毋论洛阳。
成烨所言，怕是要兵行险招劫狱，且不论成功与否，此举必然引得军士不满，还得折进去大批人手。
沉默许久的成瑜终于从喉咙中挤出了声，他道：“不救。”
这两个字一出，哽在喉头的那口血似乎也咽下了，成瑜神色如常，他伸手拔起旗子，重重按在阳城之上，镇静道：“此番合围阳城已七日有余，城内民心躁动，明日起，命将士城外喊话，愿降者不杀，愿入军中者可建功立业，清君耳目而光宗耀祖，负隅顽抗者，亦为我大盛子民，何不入边关抗敌，偏对内兵戎相见。”
成瑜此言掷地有声，他也有立场说出这话来。
成烨为大盛战神，驻守边疆多年，此番清君侧的由头，是他身为主将，屡屡被奸细所害，此奸贼还是内奸，成烨隐忍多年，忍无可忍，于今朝起兵洛阳，他又是皇室血脉，名正言顺得很。
从一开始，他就替成烨铺好了路。
成烨闻言，难得有几分无措，他看向神色如常的成瑜，待到二人独处时才匆忙抓住成瑜手，低声问道：“营帐中你所言，可是所想？”
“是，殿下。”成瑜站定，四目相对，他眼底无甚情绪，见成烨惊疑不定，成瑜索性伸手捂住了成瑜双耳，低低道：“不要再想了，殿下。”
成瑜的计策果然有效，张循虽宁死不降，可他全部家眷都在他们手里，城中兵卒又被城下吆喝分散了心神，根本提不起斗志来。
这阳城，撑不了多久了。
可成烨未曾料到，阳城城破那日，瑞王夫妇自缢于天牢之内。
消息传来时，成瑜面不改色，只静看洛阳城方向。
“王妃……”成烨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试着拉住成瑜，后觉成瑜满手冰凉，“你听我说……我已经……”
“时年季夏，瑞王夫妇自戕而亡，死于节。”成瑜却没什么反应，像在念史书所记般评价着，“今上不仁，先迫七子反，后手足相残，当为天下共愤，起而攻之。”
成烨再说不下去一个字，嘶声吼出成瑜名字，“……成瑜！”
“不好吗，殿下？”成瑜愕然回神，眼底却没一滴泪，他问，“用瑞王府来铺路，是再好不过了……”
何人不知瑞王仁德，为其帝兄所不喜，如今瑞王夫妇自戕于牢狱，自然是今上残暴不仁容不得手足兄弟的过错。
用来替新帝造势，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