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胜其实早就想过,不管是众人着了秋华的道,还是秋华连同众人一起着了道,此时的秋华一旦醒来,他成功逃跑的希望几乎是零。
当他看到那双妖异的眼睛,方胜便确信应是连秋华也一起着了道。连结丹修士都无法幸免,他一个炼气期修士又能怎样?
是以方胜在疾速向后退的一瞬间便把能掏的全都掏了出来,能多抵挡一会是一会。彤云对剑、武王锤、宗门飞剑、战狮幻化的小石头、青元巾,这些东西被他一股脑抓在手中,一边倒飞,一边准备着随时把手里的东西攻出去。
然而当他看到从甬道的那头涌进来的灰气和那速度时,他只来得及干张了张嘴,还没发出任何声音,那些灰气便从他身边涌了过去。一瞬间,方胜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锐风剑上灵力渐失,慢慢降了下去,然后他就保持着驭剑的姿势像木偶一样降在了地面。
灰色的雾气在眨眼间又退回了甬道,就像根本没出现过一样。方胜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心跳、脉搏全都停了下来,唯一没有停的便是体表的血管不断地充血,随着这个过程的慢慢进行,方胜甚至以为,自己的眼睛、皮肤是不是早已经裂开了。然而他又一动不动,纵使他的皮肤像是干旱了十几年的土地一样寸寸龟裂,他也看不见,那实在是一种恐怖到极点的感觉。
然后方胜竟听到自己的身后想起了脚步声,他当时是倒着飞的,他前面还有个能动的“秋华”,若是从前面传来脚步声他不会感到丝毫奇怪,可现在竟然是从后面,据他所知,那里好像只有那个一脸血丝猫着腰一动也不会动的修士。
尽管自己已经不会动了,可是方胜还是忍不住心里发寒,然后便用眼睛的余光看到那个原本一动不会动的修士正机械地迈动双脚从他的身边经过,慢慢向甬道里头挪了过去。等那修士一点点前进,终于拐个弯消失在了他视线中,方胜很想咽口唾沫表达一下自己的惊惧,可是他仍然一动也不能动。
然而还没过一息,方胜就突然一喜,因为他突然感觉到双脚能动了!
他努力控制着双脚向后迈去,却发现双脚前进的方向恰好和自己下达的指令相反,又试了两下,方胜便无可奈何地发现,他的脚是能动,可是却不是由他控制着动的。
方胜刚才还觉得那修士猫着腰一步步迈进甬道那头太诡异,现在马上就轮到他了。
方胜忍不住想,自己既然还可以看可以听可以思考,那么别的人是不是也这样?如果完全一样的话,那就是说,其实刚才在外面的时候那修士听到了他的喊话也看到了的动作,只不过因为不能动而无法提醒他。方胜越想越觉得憋气,他今天的行为完全可以说是自投罗网了!
一边向前挪着,方胜暗叹,可千万不能死在这,不然他死后没脸见任何亲朋好友,死亦有轻重之分,他因为送封情书而死,显然是轻得不能再轻了。
终于,方胜还是挪进了甬道,不过眼珠子却不能转圈,只有当双脚把他的角度挪到正好对着秋华的时候才又看到了秋华的情形,此时她已经又闭上了眼,盘膝在那石台上端端正正地坐着。
直到一柱香功夫之后,方胜的双脚才把他挪到了一个早就为他准备好的位置,刚一站好,他的脖子和腰就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去,摆出了一个向秋华行大礼的姿势,与其余的修士一般无二。
方胜并不知道秋华要如何处置他们,也不知秋华到底怎么了,他只能从刚才那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灰气判断,那绝对不是正派修士的手段。那些灰气看起来死气沉沉,其中没有丝毫灵力,但速度又奇快无比,一触及人的皮肤便马上让人失去行动力并且没了呼吸,其威力简直不下于摩昆谷上空的那些瘴气!
方胜忍不住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这些个邪门诡异的东西怎么全让自己给碰上了?!
此刻他都不知道到底该期盼些什么,有人来救?肯定不用想,他的那些个高手长辈全在十万八千里之外,而且也不知道他出了事。秋华主动放了他们?可是现在的秋华摆明了很享受他们向她施礼的感觉,就算要放,也肯定不是一时半会能放的。给他个痛快?那还不如就这么点头哈腰下去,至少还有活的机会。
便在方胜在那胡思乱想之时,他身上突然又起变化,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出,自己的右手中正升起一股暖意,就像握着个温热的红薯一般。这股暖意一起,被其漫过的那部分皮肤便如拔针般疼痛,若是他能喊,只怕早已喊了出来。然而在那疼痛过后,他的那部分肢体竟然再次恢复了控制,完全受他控制!
方胜有些难以置信地动了动刚刚能动的右手食指,的确能动!接着他却再也不敢动了,只集中精神感觉着那暖意以极慢的速度慢慢向手掌漫延。
那像是拔针般的痛楚几乎让他疼晕了过去,但是痛一分生机就大一分,他便以莫大的毅力支撑着神智的清明,坚持再坚持!
这实在像极了世俗界的酷刑,而方胜显然是那种打死不招的心性,一次次死里逃生,使他的求生本能已经强于意志!哪怕他的意志忍不了,他的本能也会逼着他忍下去!
当那股暖意终于漫过了他的右手手腕之时,他的右手几乎疼得要握不住拳了,然而他又必须握住,因为使他得以恢复自由的东西正在他右手中,青元巾!
这件被听滔真人评价说在古战崖会发挥大用法器,方胜一直没抽时间祭炼,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发挥了大用!方胜后悔得简直要拿头撞墙了,早知今日,他就算先不祭炼云蔚剑也要祭炼青元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