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仔细想想,马洪挺悲哀的。

    绞尽脑汁穷极手段窃取了林家私厨,却也落得个妻离子散的地步,这一切值得吗?

    周扬不敢深思,恐怕对大多数温饱问题都尚未解决的人来说,义断亲疏只为财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人都会有良知,只是争名逐利的时候高估了自己的良知,然后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越陷越深。

    聚沙成塔,十恶不赦的坏蛋也许是从小偷小摸,背后讲人坏话开始的。

    说的再多都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和马洪立场不同,自然是非观也不同。

    兴许在马洪眼里,凭什么你能让一帮闲散懒汉到我饭店里一坐一整天,我的人上迎宾楼就不成?

    坐是可以,不消费也不犯法,只是马洪没注意控制程度,动手总归不占理。

    程老二转了一圈发现一个尴尬的事实,似乎除了他姐夫的车,他没别的车可上,只能硬着头皮打开车门,随后战战兢兢的抱成一团,一言不发。

    周扬没心思搭理他,许大志专心开车,韩方坐在副驾驶上不住地通过后视镜观望,就怕俩人吵起来。

    吵起来的难度还是很大的,程老二虽然觉得委屈,在他看来完全是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出去喝个酒碍着谁了?

    但也怨不得别人,他是程老大唯一的血亲弟弟,周扬的亲小舅子,享受着姐夫带来的生活便利,自然也要承担对手的怒气。

    他以为今日之我非昨日之我,再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应该是淡定从容,鸟也不鸟,可真当进了局子坐到那张椅子上的时候,他的后背都是冷的,四肢跟着麻木。

    如果这次马洪再阴险一点,不是到迎宾楼闹事,而是趁他落单的时候套个麻袋招呼一顿,恐怕他连动手的人都找不到。

    尤其是当区里和市里领导来了的时候,看着老董老王和骆秘书跟领导们谈笑风生,他更感觉不真实,这种不真实里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卑。

    仔细想想,这些人里哪一个也不是他能得罪的存在,甚至是马洪。

    他为自己的窝囊而感到羞愧恼怒,在家里时吆五喝六的大放厥词,什么穷则迂回穿插,达则给老子炸,都是骗人的。

    就连跟松子的差距也越来越大,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一般情况下,成年人的世界里地位差异太大根本没办法做朋友,最好的办法就是相忘于江湖顺其自然,否则只能是给自己找气受。

    人分三六九等,肉粉五花三层,他恐怕是最烂最丑的那一块下水货了,就因为长在里脊的旁边,才有了上国宴的机会,如今他再一次从这种自欺欺人的麻醉中苏醒过来。

    打铁还需自身硬,自身没能耐,总靠着身边人耀武扬威是不行的,就好比眼下的车里,再高档的车载香薰也抵不过一个韭菜鸡蛋味的馊臭屁的熏染。

    一直到车子缓缓停到家门口,都没人说过一句话,这种诡异的静谧更让程老二觉得别扭。

    下车的时候,他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想跟姐夫说等外甥大满月过后,他立刻动身到港岛,不会出个人样来坚决不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