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的水面之下,几乎要窒息的庄霁,看到了上方的一丝光亮。

    记忆戛然而止,指挥官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握着碎成粉末的怪异鳞片,感受到一股属于“庄霁”的压抑情绪,在自己的胸口闷着。

    这段记忆,全是遇到宿琅白之前的。恐怕,在恐怖游戏中游荡了成百上千个副本之后,这些回忆早就刻在他的本能之中。

    在这样的副本世界之中,还保有着本心的人,真‌实存在吗?

    所以,那个人才会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情不自禁地想要留下这一点光亮。

    时间才过去了不到一秒,可是,在烧焦的土地之上,庄霁回过头来的时候,气氛忽然有些不同。

    宿琅白愣住了,他喃喃道:“你刚才……”

    庄霁的神情一瞬间,又变回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将粉末撒入大地,继续向副本深处走去,开口道:“拥有不同记忆的相同个体,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两人走入小树林,阴暗的树影之下,连月光都照不透。

    宿琅白低声道:“关系可以重新建立,只要有任何一点契机。”

    庄霁从宽大的袖摆下,瞥了一眼黑色的显示屏。那只黑匣子,已经迅速地变成了可藏匿的柔软显示屏,缩在他的袖子中。

    倒计时已经快了,还有一个小时不到,他体内的机械胶囊就会破裂,寄生虫孵化而出。

    “个性、喜好、价值观会怎样?比如说,现在的我如果对你产生了相同的心‌思‌,这与过去拥有完整记忆的’庄霁’的心‌情,是否毫不相干?”庄霁在阴影之中注视着他,那双眼瞳微微泛红。

    那是公爵的血统,正慢慢与这具身体融合。

    宿琅白被盯得脊背发麻,脚步僵住了。他回想起了先前庄霁所说之话‌——“别想着随意糊弄过去。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两件事,宿琅白却从中感受到了相似的威胁。

    庄霁如今的独占欲是毫不留情的。这在从前,庄霁只有被他惹恼了的时候,才会收不住自己的力‌道,将他弄哭为止。

    甚至有些时候,宿琅白会从那样汹涌的浪潮中,感受到一丝失去控制的疯狂,从庄霁几乎是神经质一般牢牢束缚着他的上下之时,窥见过那样深重的惧怕——

    惧怕失去什么。

    而现在,庄霁正给他这样的感觉。

    “如果你问的是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你是不是因为记起了什么,所以在害怕?”宿琅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几乎要为这份希望颤抖起来。

    庄霁轻笑了一声,靠在树干之上,把‌玩着左手上的两枚戒指,轻声道:“如果我全都记起了,会怎样?现在的我对你做出的囚禁与逼迫,那是不是对于曾经的我而言,是难以忍受的背叛?我怎么会原谅自己,在你的身上留下这种痕迹。”

    宿琅白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强硬道:“你在我昏睡于套房之中的时候,将我腹中的机械虫除去了,对不对?那个时候,我身上的伤都消去了,却只留有腹部的一条浅淡印痕。那是在提醒我关于道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