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之行,让张万虎在高谷子、高麦子姐妹俩的心中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谷子知道,病假虽然好请,但也不能长泡,领导嘴上不说什么,到了考核评优的时候把你晾一边,可就完了,所以,谷子决定赶紧上班!
正是:背上名包,心情大好!谷子似乎忘记了经侦队到单位调查给自己带来的阴影,走起路来分外精神,高兴了还哼几句小曲。前一阵的那场虚惊,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是,投进去的钱回不来,帅帅的学费还真是个事情!——可是,发愁有用吗?想那些有用吗?反正学费明年才交,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都这个岁数了,开心一天是一天!
可惜,高谷子高兴了没几天,一个电话又搅乱了她刚刚恢复的好心情。儿子帅帅从国外打来电话,说他新选修了几门课,需要五万元学费。
凭直觉,谷子感觉帅帅没有说真话。出国留学的课程和费用都是经过事先了解并做好细致计划的,不可能突然增加学科并且增加这么多的学费。一再追问之下,谷子才知道,儿子利用课余时间去中餐馆打工,有一天餐馆来了个非洲人,煎炒蒸炖变着花样要,一边狼吞虎咽,一边不停地说着“verygood”,吃完了装蒜,无论服务员用中文还是英文,他都假装语言不通不想付账,还谎称去洗手间偷偷溜了出去。没走几步被发现了,帅帅和老板去追这个非洲人,年轻人火气大,抓到后帅帅踹了人家两脚,结果非洲人报警,警局偏袒这个拥有英国国籍的非洲人,说帅帅使用暴力,要么赔钱求得对方谅解,要么就是拘禁。
那非洲人本是个流氓无赖,又觉得中国留学生可欺,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万元人民币才肯和解。最后还是餐馆老板找了当地侨领,侨领又动用各种关系,软硬兼施,好不容易才谈妥,帅帅给非洲人五万元,非洲人出具谅解书,帅帅就可免于刑责。无奈之下,帅帅打电话跟妈妈要钱。
现在的五万元,对于谷子来说,可算是天文数字。谷子手里的钱都投资了,张宏的生意最近也是银根紧缺。什么叫“屋漏偏遭连阴雨,船破又遇顶头风”?!早不要晚不要,偏偏在家里资金最紧张的时候,儿子要钱!
谷子想替儿子隐瞒,可是也无奈,她把这事告诉了张宏。
张宏一听就炸了。
本来张宏就是那种方脸膛、大嗓门的人,平时说话也好像跟人吵架,现在心里急,就更显得暴躁。
“五万?上哪给他找五万去?”张宏涨红了脸,“上高中的时候不争气,就知道搞对象;给他弄出去留学,还要惹乱子!不行就滚回来吧!留什么学!”
一听张宏这样说,谷子也生气了:“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孩子远天远地遇到事了,但凡有办法他会给家打电话?他在英国两眼一抹黑,咱们不管他谁管他?再说了,咱孩子这也是见义勇为,又不是去吃喝嫖赌!你嚷什么嚷!”
看见老婆生气,张宏嘴软了,嘟囔着说:“我也没说不管呀!还不让我发几句牢骚?我这也是忙得马踩车呢!昨天环保局又下罚款通知了!村民们也是趁风扬土,往上头告状不说,还总是堵我,要什么赔偿金……”
谷子听张宏这样说,倒有些歉意,没想到老公也遇到了难题,只是因为不愿自己跟着操心,所以不说罢了。两口子对着发愁。
以前张宏卖石料,倒钢材,折腾了几年,挣得虽然不多,也算小有收获。可是,张宏心大,想赚大钱,投资建了一个水泥厂。步子迈得有点快了,资金跟不上。现在水泥厂的运作全靠东挪西借,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好在到处搞房地产开发、修路建设遍地开花,水泥是紧俏商品,倒也不愁销路。张宏心想,熬过这一年就好了。
然而麻绳偏从细处断,社会总在不断地进步,人们的思想意识也随之进步。国家号召“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环境治理越来越严,附近的村民好几次找到环保局,说他们村得癌症的越来越多,主要是张宏的水泥厂严重污染了村里的空气。村民们要张宏赔偿医疗费、误工费等等,否则就要他关张。
这本来就让张宏有点招架不住,现在帅帅又要五万元!
张宏想了想,试探地说:“要不跟你妹妹说说?”
谷子当然知道,张宏嘴里的妹妹,是二妹萱子。她立刻摇头:“不,找别人我也不去找她。”
说起谷子对萱子的生分,这里有个缘由。
萱子的丈夫陆豪,跟谷子是同学。当时陆豪父亲转业到公安局工作,跟高松成了同事,谷子和陆豪是小学同学,后来俩人又都当了兵,再后来陆豪追求谷子,可那时谷子已经跟张宏确立了恋爱关系。
陆豪经常出入高家,谷子对这个同学的印象很不错,就跟姜素云商量,把萱子介绍给了陆豪。萱子喜欢陆豪的英俊沉稳,陆豪喜欢萱子的聪明美丽,两人互相爱慕走到了一起。瓜熟蒂落,谷子、萱子两姐妹同一天举办了婚礼。
本来这也是一桩美事,但结婚后,两个家庭的种种差异渐渐显露出来:一开始两家的日子还算是不相上下,到后来差距越来越大。谷子心里的那股别扭,真是说不出来!
于是,面上和气暗里较劲。每到逢年过节,无论衣着穿戴还是给老人带东西,谷子都跟萱子攀比着。但越比越吃力,到现在是根本没法比了。而萱子对于姐姐这种微妙心理却并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