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阿济格这看似客气,实则毫无商量余地的话语,吴三桂心下又愧又恨,却依然只能诺诺连声,随即下去安排。
离开的时候,他清楚地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声极度蔑视的冷哼。
这一刻,吴三桂心如刀割,牙齿咬得格格响。
此时,他忽然想起,在清军第四次入关时,年轻的自已,率领着关宁铁骑,一路南下入援济南,后与唐王李啸联手,一同将济南城中十万清军一击而溃,杀得满城清军人头滚滚,然后直追了清军数百里的豪迈往事。
历历如昨,物是人非。
以前那个意气丰发,亲率铁骑追击鞑虏的少年名将,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已然无道义与胸襟,只剩苟且保命与精明算计陌生人。而这个陌生人,就是现在的自已。
往事不堪回首。
现在的自已,已投降清军,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汉奸,再回想起这般英雄往事,如何一个愧字了得!又如何一个恨字了得!
一失足而成千古恨,从今之后,也许自已只会有如行尸走肉一般,苟且图存于这天地之间了吧……
两个多时辰后,吴三桂军装理完行李,军排成一字纵队,从宁远城中默然撤走。阿济格安排两万清军兵马,名为护送,实为监押,一路引领着吴三桂部兵马,逶迤前往广宁北去。
车粼粼,马萧萧,这只明军中最有战斗力的精锐部队,以这种一种屈辱而苟且的姿态,渐行渐远,消失在道路尽头,消失在时间深处。
宁远城,这座向来让清军顿挫于城下的辽东坚城,就这样不费一枪一弹,不损一兵一卒地落入清军囊中。
宁远坚城这般轻易地得手,自是极大了鼓舞了清军士气,让他们愈发膨胀,开始急不可待地,准备进一步夺取南面的山海关。
阿济格的大军,仅在宁远城中休整了一日,就立刻再度挥兵南下,直逼山海关。
兵贵神速,既然下定决心要拿下山海关,就不要给山海关总兵祖大乐半点喘息时间。
在山海关外巡游的祖大乐部哨骑,忽地见到北面,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清军兵马,惊得几乎跌下马来。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了山海关内,立刻向祖大乐禀报:“祖总兵,不好了,清军大举来袭了!”
此时,山海总兵祖大乐,与副总兵祖大弼二人,正在客厅中议论吴三桂要放弃宁远,南下与他们共守山海关之事。二人听到哨骑禀报,皆是不胜惊骇。
副总兵祖大弼,象被马蜂蜇了一般,从椅上腾地跳起,快步来到跪地的哨骑面前,握紧沙钵大的拳头,雷鸣般地怒吼道:“你这厮可看清楚了?真的是清军兵马?”
“禀将军,小的没有看错,确是清军兵马。我等一眼望去,清军无边无际,声势十分浩大,以在下估计,至少有七八万之众!'
听到哨骑的这番禀报,素有辽东第一猛将之称的祖大弼,亦是脸色大变,他下意识地回望了祖大乐一眼,看到祖大乐同样是一脸呆滞的表情。
操!这是怎么回事,北面不是有吴三桂的兵马吗?怎么清军前来,竟无半点消息报前来报,难道说,吴三桂那边,已然沦陷了么……
但是,就算是吴三桂的宁远城被清军攻下,也不可能连一个南逃的溃兵都没有,连一点清军南下的风声都不曾泄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