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说道,“我叫苏茗茶,我的父亲是扬州城有名的茶商。去年夏天的时候父亲和哥哥们乘船运茶,遇到了暴风雨,船沉了。”
苏茗茶口齿清晰,说话有条有理,让人很舒适,自然她说的话也很容易让人产生同理的感觉。
“因为我娘并未进门,”苏茗茶说起这句的时候低下了头,连语气都变弱了,“她是我父亲的外室,所以族里的叔叔们不认可我的身份,他们瓜分了我们家的茶园和铺子,我去家里的理论的时候,便被他们卖到了丽春院,我娘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薛知景的眉头蹙了起来,她竟不知道在大成王朝,还会有卖人这样的事情发生。
“童富,本朝不是禁止人口买卖吗?这事儿你可清楚?”
童富有些尴尬,不过谁让他这一路来努力表现,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一样,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说我不清楚啊。
“那个,青楼的事情?”
薛知景的目光扫了过来,让童富的小肩膀一震,赶紧说道,“是这样的,明面上不让买卖,但是一旦到了荒年灾年,总还是有些父母要卖自己的儿女的。”
薛知景想起去北方的时候,路过那个小城,城门洞口那个饥饿的母亲求自己带走她的孩子,其实那就是变相的卖孩子啊。
“家里孩子多了,孩子若是长得还水灵,便会十贯二十贯的就卖了,女孩卖给青楼,男孩卖给象姑馆。妈妈们会教会这些孩子琴棋书画,然后便可以出来表演了。大成律例规定,官员不能狎妓,所以他们往往只是表演歌舞,甚至有不少官员们会娶这样的妓子为妾,甚至会引为美谈,有大量的诗赋是歌颂这样美好的爱情的。象姑馆里的象姑也有被娶回家的,如果是一婚的话也要三媒六聘,二婚的话就不行了。”
薛知景眉毛都蹙得快出抬头纹了,还美好的爱情呢?还一婚二婚呢?
前世的时候她倒是看过一些影视剧,知道一些古代知名的风尘女子,成名于年少之时,名冠当世,偶尔留下的她们的传说往往会与当世的知名男子联系在一起,不过其实她们大多在二十左右嫁给一些中年男子,过一些她们想要的普通生活。
理解了一下,这应该是卖艺不卖身的意思。
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这是这个时代唯一的一群拥有相对自由权的职业女性,虽然往往是被迫为之同时也面临着相当大的风险。
听着他们的对话,那个叫苏茗茶的小女孩摇着头,都快哭出来了,“不是这样的,没有人愿意在青楼里呆着。”
薛知景知道话题被她弄偏了,便将桌上的点心推到了对方的面前,柔声道,“别急,你慢慢讲,若你真是被卖过去的,我会帮你。”
“若能好好的过日子,谁愿意去青楼卖唱卖笑陪酒,是,这位小哥哥说的是真的,妈妈也是这么跟我们说的,要好好学习琴棋书画,青楼是个高雅的地方,来往的都是有文化有学识的男子,若是能嫁给他们,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薛知景的嘴角勾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意。
小女孩继续说道,声音开始颤抖,“可是能成名的就那么些,剩下的还不是要去做娼,去卖肉。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可以给你做仆人报答你。我从小跟我娘一起种茶、采茶、炒茶,我娘说我就是天生的技师,茶叶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茶?
这倒是个意外。
薛知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会去了解一下的,你给我具体说说你的叔叔是怎么将你卖去青楼的,他们都姓甚名谁。”
薛知景淡定从容的气势让苏茗茶安定了下来,虽不知道她是谁,却莫名的有一种信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