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爬上了头顶,早秋的太阳还带着夏日烈阳的毒辣,照的人眼睛发昏。秦尔澜仗着自己有点武学功底,怡然自得地在树上睡着回笼觉,二郎腿翘起来,轻轻地晃动着,没有丝毫的顾虑。
秦尔澜惬意地想着:不用晨读不用请安,这生活多么舒爽啊。
祝容可没这样好的感受了,他本不过是秦府一个小下人,从外面买回来,除了体力外大概没有什么能跟秦尔澜匹敌的,练家子的武功也没学到位。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手臂开始发麻无力,带着令人难以察觉的颤抖。祝容背后一阵暖风吹过,他却打了一阵哆嗦,大概不是冷的——是吓的。
日上头顶,客栈也逐渐热闹起来,就算有早晨那番闹,京都的客栈却从不缺少客人。伙计搬运着各色食材就在他们底下走来走去,祝容生怕他们一抬头,就发现了自己的身形。他不敢动,可越是不动,他手臂的酸痛又逼得他十分想松手。
待伙计们都走远了些,祝容壮着胆子叫着秦尔澜。
“小姐......小姐......我们什么时候下去啊。”
秦尔澜撩起眼皮子,将他上下都打量了一番,道:“坚持不住了?”
祝容紧张得满头大汗,只感觉晒太阳也是种折磨,暖呼呼的太阳反而加剧了他的痛苦。可惜祝容还没来得及回答秦尔澜,在秦尔澜没能压抑住的一声惊呼中,他已经从树上坠落。祝容“唉哟”一声,往脚踝处一摸,扭到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祝容挣扎着想站起来,担心刚刚那声叫唤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秦尔澜的惊呼掩藏在了伙伴忙碌的声音中,她连忙也跳了下来,趁没人注意时,拖着祝容躲进了一缸子水后。
“你没事吧?”秦尔澜问道。
“没事......”祝容为自己拖了秦尔澜的后腿感到抱歉,他遮掩着受伤的地方,秦尔澜一把拨开祝容的手掌,轻轻摁了下去,得到她意料之中的一声轻哼后,又掀起眼帘有些生气地看着祝容。“对不起小姐,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祝容越说声音越小,将头低得更低了,恨不得装作鸵鸟钻进地底下去。秦尔澜一言不发,将他的身体往自己身上靠了靠,推开了一间杂役的小房间。
秦尔澜往门缝里探了两眼,确认安全后才蹲下身,她道:“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你拉出来的。”
祝容连忙摆摆手,生出点受宠若惊的感动,他何德何能,去接受大小姐的道歉,正要反驳的时候,秦尔澜摁住他的手,正儿八经地又道了一次歉:“我害你受伤,道歉是应该的,跟我是什么身份没有关系。”
秦尔澜大大方方的道歉,反倒弄得祝容更加不好意思了,祝容还想再说点什么,秦尔澜已经起身,翻起了伙计们的物品。
——
这是伙计们共用的房间,狭小且拥挤,各色杂物堆在角落里,陈年的粉尘漂浮在空中,随着空气缓缓流动。暗黄色的窗纸摇摇欲坠地挂在窗棂上,仿佛风一吹就破了,外头那么亮堂,光却透不进多少来,整个房间昏暗极了。
秦尔澜找到几株药草,她跟家里的大夫学着认过些草药,她就着水,把草药处理干净后,仔仔细细的给祝容敷上了。又给他做了个简易的夹板,方便他走路。
祝容发愣的时间里,突然视线里被一件衣裳遮住了,秦尔澜胡乱地把衣服往他身上套,有些粗鲁地扯着他打结的发尾,又扔了把梳子给他。
“换上,我出门的时候应该记得换身衣服的,太招摇了。”
半晌过后,两人都换了件衣服,只不过与生俱来的气质是很难被磨灭的。秦尔澜身着一件灰色套衫,上下都没有什么亮点。脸部白白净净,湿漉漉的眼睛像水面泛起的一圈圈温柔的涟漪,正发着光,那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孩子天生的自信——就算穿着最破旧的衣服,也遮不住她的光芒,她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桌子上有面使用老旧的铜镜,秦尔澜对着镜子上下打量一番,不太满意自己成了这副灰扑扑的模样。
不过一想到这次出来的目的,她浑身上下的力气好像又用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