煟阳元年二月,天朝穆宗轩哲因荒淫无度,暴毙于宫中。
以上,是乐芬与久声初次捏造的官方喉舌,皇甫崇将二人揪来大骂:“那轩哲连头都是本王剁下来的,暴卒?国葬在即,纵使把这头草草缝上,也难以瞒过众人,尔等贵为天朝大臣,竟不知此间利害?直说被废便是!”
数日来,虺秦主内,知军主外,收拾皇甫崇所遗下的烂摊子。皇甫崇弑君之后,矫诏令羽经各部收监轩文,韩杰一干帝党。轩文与韩杰正与叶少锋厮杀时,圣旨到来,帝党虽知宫中有变却不敢不从。既然乖巧如此,皇甫崇果然斩草除根,来个“瓜蔓抄”,只赦轩文以外轩氏皇族等,其余尽戮之。其时皇甫崇方明轩辛初登基时为何大开杀戒,只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杀了首恶九族,皇甫崇将孙翔峰一干轩哲旧部尽皆赦之,此等人本以为上层士族如此,定在劫难逃。得皇甫崇黄纸一赦,即顶礼膜拜,颂称恩德。
乐芬等改过言论,草拟一布告,将大小罪恶全推到轩文身上,毕竟轩文曾因“清英案”被圣尹发配出京,其恶名远扬,虽蛮夷鄙人知之。果然此露布一传,天下拍手称快,斥轩文为“忘恩负义之徒,大肆犬吠”,虽然副都有传谣云云,当不住茶坊酒肆金口一响!
皇甫崇代行帝政,议曰:“国不可一日无君,何况今有反贼!先葬了大行皇帝,再迎立新君。”守托等副都党人在朝虽势大,但此次皇甫崇特意网开一面,便附和皇甫崇之议,亦不敢请立复沧。
乐芬请轩哲谥为“煟阳烈冲圣皇”,庙号为穆宗,葬于“复土伏武圣皇”轩辛墓侧。知军请立轩辛堂弟之子,名唤单谨,方幼稚牙牙学语。其父母死难于“京军之乱”中,由一品诰命夫人——单谨之姨亓芳庭——垂帘听政(单谨与亓芳庭逃亡南郡时得知军命人护卫接济),皇甫崇为“摄政”,“千岁”辅之。改元宗治,天下欢歌。又因仁会亭有功,且皇甫崇视其为己继,封仁会亭“并肩侯”,常理北狄。皇甫崇恐仁会亭年少不能担此重任,封正剑心为天朝北狄地大都督,统北狄兵马,仁会亭为其副手。正剑心来书称仁会亭谦逊礼让,有皇甫崇旧时之风,皇甫崇心方安定。
新君既立,劝皇甫崇加尊受锡之声尽息。皇甫崇令长氏双雄不必顾忌,早早击破副都,擒复沧到京斩之。
此时,惊报天权将领练成方在府内自刎而死,皇甫崇惊问:“其有老母娇妻,怎忍弃之而去?”方知练成方与管仁龙二人是八拜之交,管仁龙惨死时,练成方望北挥泪言:“奈何此职紧要,未别亲故,不能急和兄一处!”左右以为其故作姿态,不料练成方待官居闲职,忽留绝笔自尽,时人嗟叹其为臣之忠,为友之义。皇甫崇亦大悔恨之:“不想练成方如此重诺!可惜眼前错过!”
练成方遗书,要葬于管仁龙京郊衣冠冢之侧。皇甫崇使刘夕筠设计墓碑,刘夕筠立一矛于管仁龙处,竖一盾于练成方处。一碑言:吾之天运,由我自定;一碑言:尔之命理,依汝心决。二碑并号为“天权义冢”,葬后数日往来吊谒者数以万计。
闻长久乐击败副都军,其军逃窜。皇甫崇虎坐大殿,抚剑而思:复沧如此懦弱无能之人,敢尔起兵造反,除仁宣之子这一名号,必有他物可藉。听闻副都舍人,田均,王东平,寒衙水,亖人有经天纬地之才!今田均,王东平俱亡,凭寒衙水一人之智,妄图翻天?可笑!
长久安传报,敌军反龟缩城中不出。皇甫崇冷笑掷书于案上:“本王灭北狄,服央平,拒雄关,败古牙,封南蛮,其余小国如阿米,户羽不值一哂!瓦卡鲁德与东西意加虽有些头疼,然而二处去天朝万里之遥,寒谋士欲向天借兵守城否?黔驴技穷!”
皇甫崇一细思,隐约觉得不对。守托为何如此老实……
若无外援,必有内应。虽然守托无兵权,然其手握京内半数喉舌:谏官……
大事不妙!
皇甫崇喃喃自语:“果然能向天借兵!”急唤来龙珷魏,传令切阻副都与外书信来往,并派赵湘如去守住单谨与芳庭寝殿。
“凶险过常!”皇甫崇嘟囔一句,望内阁处去。
一切果如皇甫崇所料。
仁宣盛世,天朝感之,今复沧犹可藉此号令天下。
耀光败国,复土诛连,天朝动乱不休。至煟阳帝轩哲,又因“昏庸无道”被废,新立的单谨不过是小小孩提。轩氏一族,扫地而尽。
副都初借驿马传书各镇,后以蜡封书于丸中,纵鸟外飞。其大书天朝数隐秘之事,略为二段:一,耀光杀仁宣,夺复沧之位;二,皇甫崇弑君。
段一皇甫崇看了便打呵欠翻过,段二倒也在理:“皇甫崇立幼控朝,党同伐异。封号素钊王,素者,白也,加王为皇。钊者,金刀之图谶也,于国运不利。放眼天下,皇甫崇之奸,流毒无穷,罄竹难书!”署名却非寒衙水,而是灵均。新谋士么?
皇甫崇将书翻来覆去看了数十遍,大笑:“灵均若得志,吾等皆死无葬身之地也!”将有“文墨胆魄”之称的久声召来,问之:“先生以为帝位以何为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