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狗贼,”皇甫崇淡淡道,“江玟属,蛇行穿林。李画生,把大小投斧都往树干上招呼!”
李画生受此启发,斧嵌林间,楔干横如枝杈,侥幸撞上了贼人车夫额头,登时撂倒下马,皇甫崇一众大笑,驱车直行。
至秀龙山虺秦帐,连营灯火通明。皇甫崇见到虺秦,不由一惊:短短数月之内,虺秦仿佛老了二三十岁,暮气十足。眼下袋重,额顶纹生。须发乱而张,行步缓而摇。然而虺秦一开口,还是那个老样子:“哦。”
这便算是问候了,皇甫崇轻点一下头,虺秦匆匆而去。皇甫崇问他左右,都说虺尊因为战事,三日不曾合眼。皇甫崇急问:“战事很凶么?”
“千岁不知道么?方形虎面将军受敌阻击,无功而返。”
皇甫崇一拳擂在胸口:“谁能破我计?是谁,是谁!……果然是灵均么!那个妖女!”
“伍时中将夺得秀龙山腰敌军大营,不料却中了奸计,力战而死。如今虺尊下令死守此地。”右於在侧添一句。
“此……正合兵法所云之‘不可战之境’!”郑史帝讶异道,“虺尊竟如此疏忽?”
右於面有难色:“伍时……是他老人家义子……因此我等劝不住……”
皇甫崇摇头啧啧叹息:义子?可笑!本王纵有亲子丧于此地,亦不会驻守。此处亳无山险,止有长坡,而雄关敌军是从山上,居高临下向我军冲击!得寻个法子把虺秦劝走。
“右於,领本王去前营。”
待到皇甫崇看到辕门前景象,方知纵有山险也是无用。沟,岭,死尸密布。活者虽多,观之亦或死尸更胜一筹。
雄关军高扬旌旗,主将左丞帖票率大刀队在后督战。因夜深,雄关军暂退。虺秦命掘沟挡开尸骨,以防恶瘟。
难较垓下之士,与沟外之尸,孰有生气。倚靠于鹿柴上的天朝男儿,均有气无力,衰微打战。皇甫崇小声探问右於,虺秦为何不调换后军来战,右於沉吟片刻,道:“或是因虺尊并无胜算,只好拼死一搏。”
“咚,咚,咚……”平明,皇甫崇闻雄关军打鼓,带甲起视。昨夜所见那些睡倒鹿柴之人,尽相言之:“贼复来矣!”
“虺尊驾到!”虺秦披着一件宽袍,在左右支扶下踱了过来。
“虺尊!”
虺秦满脸衰老之相,皱纹堆叠,白发苍苍。他从营中穿过,见者无不肃然起敬,虺秦只凝眸于前,一手按住鞘中刀。
他未看皇甫崇一眼。
虺秦立在辕门前,迎光举刀,天朝大营笼在他的身影中。
“噌——飒飒——”虺秦拔出长刀,横举向天。举止犹如比武之人,有条不紊。即便雄关军在正对面,已虎视眈眈!
“酒!”虺秦喉结上下一动,左右端来一大坛酒。虺秦饮了一口,“传!”
无数只枯槁如木的手伸出,宛如炼狱中人之见天门。人啜一口,即传下去。酒坛游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