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吃,这里没人和你抢。”林清时看着他这个狼吞虎咽的傻子样,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倒了一杯清水递过去,生怕他被噎到了。
“阿时对我真好。”接过白瓷缠青花枝茶盏的裴南乔眼泪就跟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落,止也止不住。
俩只袖口没俩下就被他给擦湿了,嘴唇上下蠕动,不时有泪珠顺着下巴往下低落。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阿时对我更好的人了,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阿时,可我怕阿时不喜欢我,更怕哪一天对我这么好的阿时突然不要我了怎么办……”青年抽抽搭搭的嗓音被刻意拉长了调子,似那戏院中被一夜风雨摧残后的满地白梨艳靡。
“我以后会一直对你这样好的,不会有我不要你的那一日到来。”林清时轻轻一句呢喃,仿佛风一吹便散了,宛如燕过水无痕。
可是这样的誓言不过是建立在易碎的虚假泡沫中,等得知了一切真相后,谁又能说得清呢?
难不成不是吗?
窗外的棉花细雪不知在何时再次落下,压得院中那株红梅承受不住过量积雪,纷纷往下弯了腰肢,任由那沾了红梅香雪簌簌而落,于雪地中砸下一个又一个或大或小的雪坑。
十二月已然到来,春节也快近了。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师叔啊,我现在好想见师叔,要是我能天天看见那么一个美人在我面前晃荡,我说不定连饭都能在多吃俩大碗。还有我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个骗子还死死的霸占着我的美人师叔,我嘴里就像是吃了百八十只苍蝇一样来得恶心。”正在铺了厚厚一层白绒毯子,周围围上厚重纯白毛毡凉亭中的白术双手撑着下颔望着远处发呆,只觉得今年的雪景好像缺少了点什么。
人还是一样的人,雪景也是一样的美,唯独少了雪中轻嗅红梅之人。还有从小到大一直跟着师叔屁股后面跑的师姐。
唉,也不知师姐现在收到了信了没有?虽说师父一直再三叮嘱她不要将此事传出去,可是师姐又不是外人,哪怕知道了师父也不会说什么。
还有因着师叔当年坠崖,师父一夜白了头不说,就连师姐都因为遭受过度打击以为自己是个哥儿了。光是想想就是一个糟心的麻烦事。
“该来的总会来的。”正在独自对弈的许哲闻言微蹙了眉头,显然是遇到了难解之题。
黑白棋盘中的战局早已走了死局,可执棋人还未停下半分厮杀。
“可要是该来的一直不来怎么办,还有师父前面不是一直说什么,山不就我我就山,月亮不会随我而来,那我就去奔月吗?可现在师叔不来找我们,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去找师叔。”其实这个问题白术一直弄不清楚,每次去问白前,就连她也不说。
搞得她现在都快要成一个深宫怨夫了,而这一切都怪那个该死的男人!!!
与此同时,早已银装素裹,宛如冰雪雕刻而成的金陵。
园中一处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的梅林中,正对立而坐着俩位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男人。
不时一阵凌厉刺骨寒风袭来,吹在人脸上就像是被刀子割过一样的生疼,也吹得周围用来遮风的白纱帷幔飞至半空翩翩起舞,与那落雪红梅相缠相绕。
“我说,这都多久了,还没有半点消息吗!”说话的青裙白袄男人显然不愿相信他前面所言的推脱之词,毕竟那么久了。
哪怕是在十万八千里之地都会传回半点回音,可到他这里却宛如石沉大海般的了无音讯。哪怕是在湖面上丢一颗小石子最起码还能看见一点涟漪圈圈,搁他处扔块巨石都不见半点声响。
“别急,你现在急也没用。不知道有句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着一身藤青曳罗靡子长裙,随意梳着一个流仙鬓的男人倒是不曾在意对方急燥之色,反倒是怡然自得的喝着新泡好的茶,甚至连半个眼风都吝啬的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