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过郁闷,几天之后,一个巨大的铸铁框架就出现在乌知河畔的激流段。
但这并不是一个小工程,就在纳达和刘通铸造的时候,土木组按照矩子的丰富,挖好了放置水轮机的沟渠,并用水泥修筑了坚固的石基。等铁坊的工作完成,宁非又带着众人安装框架,固定螺杆压盘,
连接出油槽和物料箱。
等一切都准备完成,已然是七天后的傍晚。
“好了,今天暂且收工,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准备榨油吧!”
宁锯子说完,施施然地离开了工地现场。
对于他来说,榨油机的成功不过就是改进一种工艺,并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这事看在鲁伙头和游山眼中,那就成了改变许多人命运的唯一机会。
用水推动的榨油机,即便是身体有残疾的人也能操作,油坊出产的豆油便宜好吃,普通人家也能享用得起,以后自家的娃再也不用眼巴巴地看着肉油流口水。
听说大都护已经下令统计边军伤残将士的情况了。虽然不是每一个都能进油坊上工,但总有一部分人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他们的同袍,在战场上与他们一起并肩杀敌的同袍,再也不用在抚金花光之后,自己上山自生自灭。再也不怕被家人嫌弃,成为拖累,他们自己也能赚钱养活自己了!
这是生路,这是许多人唯一的机会,宁先生的榨油机一定要成功!
深夜,游山躺在九凌湖的临时宿舍,两只眼看着黑沉沉的窗外,没有丝毫睡意。
他翻了个身,第无数次问鲁伙头。
“鲁兄弟,你说……能成吗?”
“能成。”
鲁伙头也睡不着,但他比游山更坚定。
“我看了,那么大的铁家伙,一定能成。”
“能成就好……”
游山叹了口气。
“要是真能成,以后大家心里也都有着落了。”
“可惜我那些兄弟,若是能熬到现在,说不定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走了绝路。”
说到这里,两人都没有在继续,心中沉甸甸的难受。
边军中的很多将士都是这样,打仗悍不畏死,伤了残了却成了拖累。大都护给的抚金不少,可给家里盖房置地还饥荒便所剩无几,只能靠兄弟姊妹照顾。若是遇到亲厚良善的家人,这辈子勉勉强强也能活下去,若是换了心眼不好的,被撵出去是常有的事。
如今的年月,不缺不残的人活下去都难,更别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时间长了人心都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