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鸡鸣狗吠的山坳还笼罩在一层轻薄的雾霭之中,一身灰白布衣的尧光背着背篓,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朝着远处的大山走去。
“大丫,大丫!”
突然,一声刻意压低的呼喊从身后响起。
尧光转回身,看向朝自己跑来的女人。
女人三十岁上下,身材纤细,虽然有着出色的五官,无奈毛孔粗大,面色暗黄,头上裹着这个村子里流行的蓝色布巾,身穿已经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裙。
“娘,怎么了?”尧光见人已跑到跟前,低声问道。
女人将半块拳头大小的窝窝头塞进了尧光的手里,眼睛似蒙了尘般看了一眼女儿,道“路上吃。”
尧光被这反常的举动愣了一下,没有拒绝,点点头,转身走了。
她确实饿了,家里没什么吃的,手里这半块窝窝头,不知道她娘是怎么省下来的。
尧光是一个月前醒过来的。当时,她睁开双眼,以为自己又一次重生在那个令她崩溃的世界,可定眼看向四周,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极其简陋的土坯屋子的大炕上,身上盖的被子,在体温的烘烤下,散发出一股许久未曾清洗的霉味儿。
天蒙蒙亮,此起彼伏的鸡鸣声、身侧躺着的六七岁小女孩儿以及自己突然变得矮小瘦弱的小身板,无一不在告诉尧光,这里不是燕市,不是她所熟悉到心如死灰的那个世界。
那一刻,她是有些激动的,知道自己终于摆脱了噩梦,重生到了另一个世界,不管当前看着多么穷困潦倒,那也是新的人生,新的开始!
尧光觉得,自己终于能够敞开心扉,肆意大笑起来。
然而,她还未咧开嘴,就听到破败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一个单薄的身影走了进来,催促她赶紧起床,背上背篓上山捡拾野菜。
于是,从那刻开始,她慢慢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知道了这里叫大山村。
大山村,顾名思义,周围是山,毗邻的小山村,要翻过三座大山才能看到,而最近的县城,如果光靠一双脚走,来回则要走上半个多月。
村里人口百十来户,除了先辈们在山坳里挖出来的一大片耕地外,这里的人,还要靠上山打猎贴补口粮。
而尧光自己,在这里叫大丫,是屠夫尧大壮和妻子素娘的女儿,今年十三岁。
在她上面,本来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尧柱,如果还活着的话,现应十七岁。去年被抓去充军,今年五月份的时候,村长送来了五吊铜钱,素娘在屋子里哭了一天一夜,后来被尧屠夫打了一顿,这才收了声,该干嘛干嘛。
二哥尧栓,是素娘十年前翻山回娘家小山村时,在半路上捡回来的。如果不是因为能使上劲儿,算得上一个劳动力,早被尧屠夫赶走了。不过,尧栓天生就是个不安分的,在家里待到十四岁,觉得自己能干番大事业,就撒丫子跑了,至今音信无。
剩下的,除了尧光,还有一个七岁的妹妹二丫和三岁的弟弟尧盛。
一家子人多,靠尧屠夫杀猪宰牛糊口,素娘身体不好,只能做点家务活儿,下地种庄稼,是不能够的。
前些年还好,日子说不上多富足,但在整个村里,算得上是个小康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