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额上隐隐作痛,林清嘉缓缓睁开眼睛,雪一样白的墙壁和天花顶。

    眼珠缓缓转动,窗外一棵细瘦的树,挂了几片枯黄的叶子,冬日的阳光射进来打在脸上,冷冰冰的,有些不真实的虚幻感。

    人死后的世界是这样的吗?

    林清嘉用手去遮脸,刚一动弹,手背上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那里扎了针,暗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的胶管往上涌。

    他盯着眼前自己的双手,苍白,细瘦,少年人的手。

    手心一颗萤火般的小痣。

    瞳孔猛的一缩,林清嘉意识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了。

    他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个没有戚戈,没有汤圆,充斥着无休止的打骂的冬天。

    手指触摸到额头上厚厚的纱布,林清嘉首先想到的不是那些过往里的晦暗,而是一张阴沉乖僻的脸。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翻滚的思绪,林清嘉侧头看过去,“进来。”

    一名年轻的女护士推着小推车走进来,推车上放着换下来的空吊瓶。

    女护士亲和地笑笑,笑容里含了一点怜悯,例常般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额头有些刺痛,脑袋也钝钝的,手腕上的冰凉仿佛一路传到了心脏,但比起那些落在皮肉上的毒打这些都不算什么,于是林清嘉轻轻摇头,“还好。”

    女护士注意到了他摸手腕的小动作,笑了下,“输液是冷的,你一连输了六瓶,手凉也正常。”动作麻利地取了扎针和吊瓶,“这下输完了就不用遭这个罪了。”

    手缩回被子下面,融融的暖瞬间包围过来,林清嘉眯了下眼睛,“我想出院……可以帮忙联系下送我来医院的人吗?”

    他知道送他来医院的人是谁,但没有手机,更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要联系上人就只好拜托医院的工作人员了。

    女护士看了眼眼前少年额上有些渗血的纱布,迟疑道,“出院?可是你的伤……”

    她想说他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但是在少年清凌凌的目光下,忽然想起对方的境况,或许在医院继续住下去才是负担,眼中的怜悯不由加重,最终妥协了,“好吧。”

    女护士答应后,又细细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林清嘉认真听了,“谢谢。”

    女护士忽然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林清嘉没来得及躲开,一下子愣住了,女护士看着他呆呆的神色,就笑,“不客气。”

    一边笑,一边推着小推车出了病房。

    林清嘉呆呆地坐在床上,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摸了摸自己刚才被触碰过的地方,软软的,蓬蓬的,手感确实很好。

    难怪戚戈老喜欢在他头上乱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