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陵这一回可不是用的俚语,吐字字正腔圆,古韵华臊,任谁都听得懂,的确是篇悼念慈母之文。只是词中寓意有些似是而非,讲的是轮回之苦和超脱之意,这对于已经超升之人并不适用,难怪静恩要皱眉头。钱文义等人不明就里,听听也就罢了。
悼文吟了一半,张道陵向着陵墓持香叩拜。突然之间陵墓前冷气袭人,阴风大作,一道冷冷的女子声音从九幽之地遥遥传来,转入众人耳鼓,让人心颤。
“你以为还得清么!?”
随着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后,那阴风越是刮的凛冽,一股黑气从陵墓处滚滚而至,直至张道陵跟前。阴风影里一个女子的巨大人脸慢慢浮现,一副阴冷之色盯着张道陵。张道陵面不更色,淡淡道:“张道陵能得重生人世,大恩永不敢忘,请受鄙人以下辈礼一拜。”徐徐跪下,以头点地,磕了下去。
阴风中一声尖厉啸叫,那女子面色先是失望而又转为痛苦,随即又惊怒道:“要你磕什么头,想要偿还,就把血肉还来!”阴风往前一裹,卷住张道陵,模糊中就见那巨脸张开巨口,一下咬住张道陵。张道陵闷哼一声,一屡鲜血从脖颈一闪,随即被那黑气吸去。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天师道弟子手忙脚乱,便想出手救人,只是以张天师的本事都可以束手就擒,就算出手恐怕也是于事无补。马武大声道:“师太快出手救人,不过不可伤了那阴魂。”静恩当阴风起时就已戒备,此刻再不迟疑,左手成掌,右手拈花指诀往前一拍,把慈航普渡中的剑诀变指诀,口号声中,佛光一闪,一道涟漪散出,所到之处阴风顿消。
那阴风中黑气所化的巨脸虽然一震,但转眼便如无事人一般,只是松了口,惨笑道:“我若取他狗命,倒有违了造化初衷,我自作自受,不需要任何人打扰,更不要旁人来怜悯。都给我滚!”随着滚字出口,那震慑人心的气势汹涌而来,也不知道多少年颐指气使的威压才能凝聚如此的气势。静恩身子一颤,面色一白。有数人更是心神不定,连退了数步才站得稳。
阴风瞬间膨胀,转眼间呼啸而过,众人被刮得睁不开眼时,风声寂寂,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风起得突然,走的匆匆,众人目瞪口呆。
马武连忙抢上扶起张道陵,张道陵只是面色微白,除了颈下破损一切无碍。马武松了口气,望着陵墓处有些难过的道:“她又走了。”张道陵整了整凌乱的衣襟,叹息道:“希望能化解这段冤孽吧。”
如今地上狼籍,果品翻了一地,马武让弟子收拾干净,张道陵吩咐再在斗姥殿重新供奉,这下元会突遭此厄也办不下去了,在张道陵告罪声中,一行人重回天师殿。
静恩临走时深深看了一眼陵墓,面色平静,谁都不知她想些什么,倒是方仲和普玄有些色变,旁人还以为是受到惊吓之故。马武吩咐诸人不要把今日之事外传,天师道以驱鬼出名,如今自己的地方却不安宁,说出去岂不让人见笑。
一回天师殿,卢公礼早就等得不耐,见人回来,几句客气话一说,便想打道回府。张道陵还想挽留,卢公礼以不便骚扰为名,当日就下了鹤鸣山。
静恩虽然不在德济寺,但金菊花还在,本来依着卢公礼的主意,这就回昆仑山去,只是钱文义和方仲都有放不下之事,这才重新回到德济寺来。
自从方仲从天师道出来,卢公礼就有意无意的盯着方仲,在听得钱文义回禀这下元会一路上并无他事后就彻底放下心来。一回禅房,便吩咐方仲把从张道陵那里得到的字诀交出来。
方仲因为那字诀被普玄暗中做过手脚之故,面色不大自然,还好卢公礼见他如此更不怀疑,若是方仲平静异常,只怕倒要引起卢公礼的疑心了。方仲从怀中取出那卷轴,双手交给卢公礼,卢公礼眼神一亮,连忙伸手取过,顺口道:“这字诀虽是不入流的符法,毕竟也是我昆仑之物,断然不能让他流传于外人之手。你身为昆仑弟子,当然要以本门着想。”
方仲道:“弟子明白。”
卢公礼端详了卷轴几眼,见它不曾密封,忽道:“你看过了么?”
方仲道:“弟子不敢,张天师交给我是便是如此的。”这句话不尽不实,禁不住有些心虚,那卷轴可是被普玄从头到尾都摹了一份下来。卢公礼盯着方仲看了半晌,缓缓把卷轴打开。那是立卷,卢公礼慢慢往下拉起,方仲的心也跟着不争气的跳了起来。
卢公礼只是拉了小半,目光浏览,面上浮现笑容,喜道:“好,果然是百年前之物,张道陵倒也没有作假,只是可惜被他学了去。”重新把卷轴卷起,微笑道:“此次也算不虚此行,等回山之后,你前次擅自外出结交邪道之事,老夫可以酌情从宽处置。你出去吧,把临行之物收拾一下,即回昆仑。”
方仲告退,步出房门,被风一吹,只觉背后凉凉,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普玄和定观早就等在门外,见到方仲出来,拉到无人处,问道:“怎样,是不是把字诀拿去了?”方仲点了点头,普玄笑道:“嘿嘿,果然不出贫道所料。不过这卢老头不看便罢,若是发觉真出了问题,恐怕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方仲奇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