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平地起,长安一曲远。今日舟山行走凤澜先生正在四处寻找长期定居的住宅。长安城中的富贵之家纷纷上门为凤澜先生推荐自己空闲的住宅,一时间凤澜先生所居客栈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之桃不堪其扰,打发了一波,又来一波。好像这客栈中有活佛似的,大家都争相来访。凤澜先生谢绝了各世家大人的好意,挑了城郊外竹林深处的一间小屋。
一枚晶莹剔透的风铃悬在屋檐下,随着风浅唱低吟,飒飒竹叶,两相交合,天籁之音,绕梁不绝。
窗格像外打开,偶尔几只飞鸟经过,落入窗画中。桌案上墨笔悬挂,上好的平城宣纸整齐的铺在上面。凤千澜一袭青衣正提笔书写,游龙走蛇般的痕迹留在那纸上,行云流水,墨的是王维的《终南别业》里的“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先生,昭武将军府的宋公子来访。”
“请进来。”
来人一身蓝衣濯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笑如朗日“幼安兄,今日临的什么贴?”与其妹宋清猗的文静截然相反,更似其父,爽朗洒脱。
凤千澜莞尔一笑“随意写了两句罢了。今日你怎么有空过来了,不用陪小太子练武?”
先前宋依斐代父宋胥为凤千澜介绍住宅,见凤千澜文采不凡,不似苏峻茂那等趋炎附势的小人作态,两人对于文学方面见解相似,凤千澜的武艺更是合他胃口,便成了好友。
宋依斐答道“今日小太子病了,说不来了,我这才有空过来探望幼安兄。”
他晃了晃手上的酒坛子“幼安兄,长安就要不要来上一杯。”
高歌长安酒,忠坟不可吞,劝君多买长安酒,南陌东城占取春。长安酒,长安醉,也称忠义之酒。凤千澜身为蒋漱兰时极少喝这酒,初入口时苦中带涩,回味过来自有慷慨就义之悲。
如今她身在西华,却无坟可哭,无亲可祭,蒋家忠良一门清明无食……
“幼安兄?”宋依斐唤醒走神的凤千澜。
“啊,好呀,之桃,你将咱们从舟山带来的青瓷拿来吧,配这个更好。”
“喏。”
清风扫过,竹音盈盈,满山竹叶,风中摇曳,竹箫低沉,篱笆边一簇簇菊花开得烂漫。两人摆酒院中,两只青瓷中盛满了浓醇的长安酒,将一片湛蓝倒影杯中。把酒南山下,有暗香盈袖。微醉之时,宋依斐抽出石桌上的长剑,武将起来。
宝剑如霜雪,耀眼明亮。银光与蓝衣辉映,剑舞起来,如飒飒流星,所指之处石蹦地裂。
凤千澜捧着青瓷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宋依斐脚下生风,勃勃劲生,气吞虹霓,大鹏展翅,一跃而起,迎风快意。剑在空中划下无数道波横,隐在风中。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锵”长剑脱离宋依斐的手,朝着凤千澜所在的方位飞来。“幼安兄,接招!”
凤千澜端着酒杯,旋身错开,手指深深一握。清亮的剑身倒影出他柳叶浅眉,剑柄牢牢握在手心,杯中的长安酒一滴不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