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有些为难的道:“庞校尉所言也确有道理,朝廷诸公高居庙堂,或许并不了解关中局势。但仅凭庞校尉一面之词,就算是本侯,也不能认定镇西将军谋逆啊。
就以如今的局势来看,倒是征西将军在违抗朝廷命令。但征西将军派庞校尉前来说明情况,又让本侯心生疑惑。如今局势波云诡谲,本侯实在不知道该相信谁,还是暂且观望为好,以免误害忠良啊。”
庞德霍然起身,铿锵有力地进言道:“卫将军此言差矣,将军身负魏王重托,天子圣意,手握雄兵,岂能不有所作为?如今贼势浩大,忠良遭险,将军若是作壁上观,岂非坐视忠良受害?
以将军之大才、魏王之雄师,辅以我家主公麾下人马,必可一战而定关中,此千秋之功,怎可不为?”
李澈喟然道:“但说来说去,仍然是庞校尉一面之词。若庞校尉不能证明凉州牧的忠心,本侯也只能遗憾的保持中立,暂且观望。”
庞德神情一阵变幻,马腾对此自然有所预料,李澈若是轻易答应了条件,他们反而要怀疑其中有诈。如今这般有所刁难,恰好说明李澈有意合作。
只是需要“诚意”。
想了想,庞德咬牙道:“为表忠心,牧伯愿派一子前往雒阳,侍奉于魏王身边。”
这就是所谓的“质子”。是自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诸侯联合方法中可与联姻相提并论的法子。
尤以春秋战国为盛,许多著名的国君都曾做过他国的质子,就连秦始皇的父亲都曾经在赵国当人质。
父子血亲,人伦之至,这也是理论上最强的枷锁。哪怕是心性凉薄之人,他也得考虑到害死自己孩子后,天下的汹汹物议。
可李澈不太信任这个方法,原历史线上,马超坚决不愿入许为质,最后就连马腾都到朝廷做了卫尉,马超还是固执的留在关中。然后便是喜闻乐见的卖爹操作,马超不顾自己一家老小性命都在曹操手上,悍然鼓动韩遂起兵谋反,甚至准备认韩遂为义父,以此换取韩遂抛弃在曹操身边为质的儿子。
这种“孝行”甚至胜过了《三国演义》中的吕布,毕竟吕布虽然“孝”,却没有机会卖掉亲爹。
李澈不想赌马腾的心性,马超是心性凉薄之人,马腾呢?
他的好兄弟韩遂可是能够眼睛都不眨的卖掉自己的亲子。
对于这些悍匪起家的凶顽之人,亲情的羁绊究竟有几分作用,实在难以预测。
见李澈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庞德心下一沉,质子已是联盟中最高的形式付出了,若李澈对此不甚在意,那么他显然是想要实质的利益。
实质的利益,在这乱世之中无非就是割地求和。
想起马腾的交代,庞德正待再言,李澈抬手止住他,微笑道:“凉州牧的诚意,本侯已经感受到了。但父子人伦至情,魏王仁厚之主,自不会使父子分离,质子之说再也休提。
倒是魏王对凉州牧神交已久,颇想一会,不知此事之后,马牧伯可否入雒与魏王一会?”
庞德勃然色变,忍不住道:“魏王欲以我家主公为质?”
“庞校尉这话说得忒也难听。”李澈摆摆手,故作不悦的道:“雒阳城难道是什么龙潭虎穴、危险之地?马牧伯关中豪杰,伏波之后,堪称大汉的功勋贵戚。魏王身为宗室扛鼎,想见上一见,有何不妥之处?再说了,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坐困一地?
以马牧伯之能,必能受到魏王之青睐。本侯微末之才,尚能封侯拜将,马牧伯重现伏波辉煌也未必不可。届时青史留名,云台受祀,岂不远胜如今一域之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