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此事,管彤深感这深宫之中,没有什么傻白甜,处处惊险。她本就不是什么争抢的性子,当下决定好生当好自己这个咸鱼,凡事莫要出头。
至于找卫南风这件事,管彤沉思良久,惊觉如果要安稳到卫南风身边,那岂非是一出后宫女官升职记,不知要经历怎样的沉浮才能入卫南风的眼。
原身这般辛辛苦苦,夹着尾巴做人,好不容易平平安安到如今,没有几年就出宫了,她又何苦来哉呢?
这么一想,管彤就觉出了咸鱼的妙处,每日除了工作,就跟阿苗小姑娘聊聊天,混一天和尚撞一日的钟,不去想其他了。渐渐的,额头伤口浅了很多,不必每日吃药。
倒是此前曾有一面之缘的王娇花,后来又遇上了几次。王娇花冲她不对付,王娇花此人虽然也没什么官位品级,但她是抱住了司计的女史之下,为其跑腿,偶尔还能出一次宫禁。比上不足,比下却绰绰有余了。普通宫女们都要央着她出宫卖绢换成银钱,或是从宫外带上一点小玩意儿来。
每到这时候,王娇花就昂着头,翘着脚,高声谈笑,若见管彤走过,那话里就夹枪带棒的不好听了。
“有些人啊,忙忙碌碌的,一年到头,能攒出几个银钱,偏想着出去。出去了也就是当个外宅妇的命数!”
“真是丫鬟的身子,偏存小姐的心气。”
管彤笑笑,她生死都经历过了,这点话对她就如清风一般。更何况她跟其他人又不熟,就更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了。倒是阿苗小姑娘年轻气盛,一腔热血,有次遇到王娇花说话不中听,当场就要撸着袖子上前理论。管彤急忙将她牵住往屋里带,好说歹劝的,才把小姑娘的气给顺平了。
“阿绛姐姐,她这么说你,你,你怎的不气啊!”阿苗小姑娘又是跺脚,又是恨声。
管彤给阿苗倒了杯水。这个年代的茶还是个风雅事,香料重得让管彤受不住。当然了,现在也出现了另一种品茶方法点茶,更类似日本的抹茶。但无论哪样,管彤接受不了那个味,更受不了那个价格,只能倒普通的水了。阿苗豪气至极,一口闷了,重重的把水杯往桌上一放,大声道:“我就是受不住这口气!”
这豪放劲,颇有侠女风范。管彤的眼睛弯了弯,拍拍小姑娘的肩头:“你放心,恶人自有恶人磨。”
阿苗奇怪的看着管彤,过了一会儿这才说道:“阿绛姐姐跟此前不同了。此前虽也不会跟人作对,却不会,却不会这般的……”她绞尽脑汁,终于从那贫瘠的语言里抠出了个字眼来,“超脱世外,像个姑子。”
神特么的姑子,你才是尼姑。
管彤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挂着僵硬的笑容对阿苗说道:“我看你要多去去内文学馆,跟学士们好好学一学怎么用词。”
阿苗急忙摆手,言语里都是惧怕:“别别别,我可受不住那些之乎者也的。学士们一念,我的头就要变成八个大!唉,我阿弟在家里花钱读书,我来了宫里,却也要读书。若是阿弟知晓了,不知该如何想。”
“有这机会,就好好读书呀。日后出宫,也有一条出路嘛。”管彤说道,她回想起原身记忆,恍惚记得这里也有粗通笔墨的女子做些替人抄书、写信和管理账房的营生。跟她原世界的那个古代比起来,是好上很多。
“可我不是读书那块料啊。”阿苗手脚轻快的收拾着,又苦着脸看管彤,最后低下头,“再说……我也不想出宫。”
管彤惊讶的看了阿苗一眼。
阿苗才十六七岁大,正是天性活泼的时候。而这深宫中是非多,隐藏的事也不少,前几日管彤跟王娇花对上,若不是那周学士横插一脚,说不定她真的会被丢到宫正那里。若真是这般,那管彤一定讨不了好处。这样步步为营的险恶之地,阿苗却想留下。
管彤张张嘴,又觉得这是阿苗自己的隐私。她是个成年人,穿越来时,比这具身体还要大上许多。她恪守着成年人和现代人的社交礼仪,不会过多的过问别人的隐私。最后她没有问,阿苗也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又换上了高高兴兴的面孔说道:“说起来,阿绛姐姐你知不知晓,内文学馆里出了一个小神童呢?”
管彤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前几日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她眨了下眼睛,带着好笑和好奇:“你家阿绛姐姐头也摔了,心也伤了,哪里知道什么小神童?”
“阿绛姐姐吃药就会好起来的呀。”阿苗笑着回,说起八卦来眼睛发亮,还有几分得意,“这个小天才可不一般,她的祖父官居一品,曾是京中的华腴之家。只是她爹犯了事,她身为女眷没入掖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