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朝堂上大部分视线都集中在沈念庚身上。

    沈念庚淡然一笑,谦虚道:“这等要职,臣实在不能胜任。”

    他说完这句话,刚刚一直未开口的赵弘致转过头,眼神在他身上扫过,看似只是扫了一眼,但是沈念庚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两道视线像是刀子一样在自己身上锋利地滑过,带起一阵冷风。

    “沈少府何必自谦呢?沈家人才辈出,沈少府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此职位沈少府才是最合适的。”

    这话说出来,在场人的脸色各异。

    有一些平日里与沈国公府交好的大臣脸上已经有了愠色,而一些平常看沈家不顺眼的人一派看戏的神态。

    谁都知道沈家是文学世家,但这从小遗失而后寻回的沈家大公子却回来自己要求着任了个从商的职位,东灵崇文尚武,所以一些大户人家的子弟要么从文,要么从武,只有那些靠着科举进来的寒门子弟才会被委任从商的职位。

    “既然二皇子发话,若是皇上同意,那臣一定竭尽全力。”他不再谦虚,而是平平地回了一句。

    沈念庚太懂怎么戳中赵弘致的痛处了,在这朝堂上,你这个皇子说了还不算,得上奏皇上同意。

    果然,赵弘致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意思,但他不仅没生气,反而对着沈念庚微微一笑。

    沈念庚在下朝的路上遇到了姜乃。

    姜乃算是沈国公的半个徒弟,在沈国公还不是太子太师的时候,教过他一段时间。

    沈念庚对于姜乃这个人还是尊敬有加,当初他自告奋勇进了少府,姜乃却不知情,还以为他是被迫的,急匆匆地找到了他,要帮他上书。

    作为谏官,不能与朝堂上的人太过于亲密,姜乃深刻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平日里和沈念庚并不说话,甚至私底下的闲谈也是没有的,但只要沈念庚有事,沈念庚觉得他比自己的父亲还要着急。

    姜乃把他拉到一个背人的地方,乌纱帽下的眉头皱成一团,再加上他感受的皮肤,就像是一棵陈年老树,努力地伸开枝叶为别人遮风挡雨。

    “阿庚,你放心,我今日就会上书,让皇上慎重考虑让谁去幽州这件事,你切莫急躁。”

    沈念庚身上清冷的气息重,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但在姜乃面前,他有意地收起这种气息,倒变得有些符合这个年纪的少年感了。

    “姜叔,在幽州设税司这件事是我提的。”

    “你提的?”

    “是,幽州动乱早晚有一天要起的,现在不起,只是因为南方涝灾的事情更加重要,无人关注而已。等南方稳定,国库没有银两赈灾,东灵这一年都难以度过,如果在这个时候幽州动乱,那东灵根基必遭动摇。”

    姜乃看着眼前这位少年,总觉得他不是印象中的那个人了,他感慨道:“老师总算是没看错你,阿庚,你长大了。”

    “你知道吗?以前你的祖父总是会在我们这些学生中提起你,说你虽然还小,但是是最想他年轻时的人,你父亲在你那么大的时候不及你半分。他说起这话时脸上的骄傲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后来……后来你走失,再加上太子……老师一下子就病倒了,太医都说撑不了几年了,但是没想到,居然撑到了你回来那天,应当是老天有眼吧。”

    姜乃说到动情处眼含泪花,手握住了沈念庚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