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和其他水西百姓一起静立在侧，听叶坤诵读用以焚祭三朵大神的祭文。
在叶坤抑扬顿挫的朗读声，秦九中微微有点走神。
相传，今上承平皇帝修玄十年，常命内阁及亲近臣子撰写青词，焚烧礼拜，祭慰上苍——这是承平皇帝自创的一众与上天沟通的方式，也不管上天愿不愿意搭理他。
反正秦九把自己和上天易地而处，就觉得这莫名其妙老给自己写信叨逼叨的人间皇帝挺烦的，就这样，上天没降道天雷劈了他，已经是天恩浩荡——除非上天根本没听见。
因此，秦九一向对上祭文搞祭奠一类的事情嗤之以鼻，毕竟这事儿怎么琢磨，都是屁用没有的可能性比较大。
可是这时，她突然有了点微妙的想法。
她看向那神色悲悯的神像，偷偷想——人间的声音，当了神明的他，是否还听得见呢？
如果你听得见，能不能再护这天下一次长治久安？
神明的表情肃穆，威严的脸上不见悲喜，仿佛只为护佑一方而生，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
神明的相貌威武，铁面无私，唯有那经过塑像工匠细致描摹过的面部轮廓，和微微走神的秦九似乎如出一辙。
在秦九走神的这一瞬间，叶坤朗读祭文的声音已经停了。
司礼官掐准了时辰再次高呼：“跪——拜！”
“再——跪——拜！”
“三——跪——拜！”
“四——拜！”
“祭礼成！”
随着司礼官这一声礼成，无数号角声应声而起，自这神庙方圆一片始，直上云霄。
水西的战鼓声隆隆而响，在无数百姓震天的欢呼声中，这片神明守护的土地迎来了新的一年。
秦九站在欢呼的人群中，注视着无言俯视这片大地的神像。
她不是没见过更加气势恢宏的盛典，却唯有这一次，她像是真的感受到了神明的注视。
秦九隔着缭绕的焚香，朝着神像伸出手，指尖却只感受到了水西春日里微凉的温度。
她仰着头，怔了一下，收回了手。
叶坤的仪仗从神殿正门而出，为了显示君长是和水西的百姓站在一起的，用于三朵祭的贡品和祭牌都没有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