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从皇后寝宫出来以后,就去见了许敬宗。
许敬宗的精神很不好,即便是整个人都被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包裹着,依旧看不到多少生气,玄色的厚棉布衣衫裹着他枯瘦的身躯,有着说不出来的滑稽。
“洛阳的牡丹要开了啊。”
许敬宗清癯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我第一次见牡丹还是跟着阿耶进长安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花朵比叶子还要繁盛的花呢,还觉得这种花不是一个吉祥的东西。
再后来听说想要牡丹长得好,就要牡丹多吃肉的这个传闻之后,就越发的不喜牡丹了。
后来在太宗皇帝为十八学士举行的簪花宴上,我又喜欢上了牡丹,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牡丹被太宗皇帝亲自戴在了杜如晦的帽子上。
而老夫只获得了一朵山茶……”
李弘朝窗外看了一眼,就跳窗而出,在窗外的花圃里摘了一个颜色最红,最大的一个牡丹花苞,双掌夹着这个即将盛开的花苞用力的搓一下,紧抱着的花苞就立刻散开了,开成了一朵花。
李弘整理一下花瓣,让这朵花苞强行盛开,再从窗户上跳进来,插在许敬宗的帽子上道:“养好精神,等孤王登基了,允许你簪遍百花。”
许敬宗嘿嘿笑道:“其实也没有啥了,杜如晦死后,侯君集造反,本来没有杜如晦的小儿子杜荷太大的事情,老夫奉命询问他,结果杜荷在老夫面前傲慢无礼,当时也是牡丹盛开的时候,就勾引起了老夫无名的怒火,就把他列为主犯之一。
然后呢,杜荷被斩首,这家伙临死前都不肯认错,站的直挺挺的不肯跪着受刑,不过,在刽子手刀下,跪不跪的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杜荷死后,他的妻子城阳公主改嫁,他的兄长杜构也被发配岭南,最后死在了岭南,自此,杜如晦一族就这么消亡了。”
李弘坐在许敬宗对面道:“怎么想起这些事情来了?”
许敬宗道:“殿下不恼怒吗?”
李弘反问道:“孤王应该恼怒吗?”
许敬宗笑道:“看来云初把殿下教的很好,已经有一副英明君主的样子了。”
李弘道:“太傅从不说没有用的话,今天说起往事,可是有教于李弘吗?”
许敬宗道:“云初正在有计划的慢慢的剥除皇后的力量,这很危险。”
李弘双手放在膝盖上道:“母后不该与孤王争权,大唐是孤王的,也只能是孤王的。”
许敬宗低声道:“老夫要说的道理就在这里,云初可以与皇后争斗,殿下不能。”
李弘皱眉道:“孤王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许敬宗瞅着李弘道:“李唐天下从第一代起就骨肉相残,第二代更是兄弟阋墙,到了第三代,殿下准备母子相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