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为何要将此事告知国舅呢?您既然决定保下四王爷,那神不知鬼不觉将他送出京都即可,反正一切都可以推到温宁身上了。”

    萧玄走后,一旁的太监高杨终于忍不住问了卫琛。

    “你太不了解国舅了。”

    卫琛垂眸,捧着茶杯的手骤然缩紧。

    “落梅宫的实力,远超我手中的御林军和刑部天牢,他一定会为了那三万旧部将此事追查到底,与其到时被动,不如先坦率承认,逼他放弃事后追责。更何况,现在温宁被他接到了落梅宫亲自审问,足可见他对此事的重视,我们抢在他之前告诉他真相,或许,还可以换来阿宁的一条生路。毕竟,她是为了心爱的男人一时糊涂才做错了事,可是我们又不是神仙,又有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犯错呢?”

    高杨是看着卫琛长大的,一直以来,只当这位年轻的君主贪玩,但经此南疆一战,才开始看出了他的不易,身为天下之主,他从昔年最让先帝头疼的纨绔皇子,一步步走到今日,个中艰辛,又有多少外人能知晓。

    高杨眼圈泛红,道:“总有一天,国舅爷会理解您的。”

    卫琛道:“他生在边关,自幼又长在军营,孤其实十分理解他的心情。”

    卫琛望着萧玄远去的背影,眸子里泛起了一股晦暗不明的情绪,他自小以舅舅为榜样,更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可和赞扬,但是这一次,卫琛心想,也许,他会让舅舅失望了。

    从御花园到清心殿,原本不到半刻钟的路途,萧玄愣是走了整整半个时辰。

    他其实早就该想到,温宁不是那种能被区区一个南越小国收买了的人。

    能让她心甘情愿卖命的,只有卫轩。

    萧玄早就耳闻,卫轩和南越国太子奚旻关系匪浅,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昔年备受先皇宠爱的四皇子,竟然会为了一己之私,不惜联合外敌攻击母国。

    若非他平乱及时,南疆这一战若是输了,北卫至少丢掉十座城池,足够建立起来一个小国了。

    三万将士尸骨未寒,他如今又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始作俑者从这一场血仇之中全身而退,将所有的污水泼向一个女人,一个这么多年来对他死心塌地唯命是从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

    萧玄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他昨日还在思索,怎么样找到证据,救温宁清白,如今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卫轩突然是害了她,可是温宁也并非全然无辜。

    她不该,不该为了区区一己私情,为了一个任性自私的男人,就罔顾良心,牺牲掉三万多无辜将士的性命。

    行至清心殿前,萧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要亲口问问卫轩,为何要在利用完了温宁之后,又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将她毒傻,难道这么多年在他心里,她就是这么不值钱吗?

    像是一个利用完了就可以随意处置随意丢弃的小玩意儿,她身上虽然没有皇族的血,但是这么多年和他出生入死/荣辱与共,早已经和真实夫妻没什么差别了,为何会如此狠心?

    推开清心殿尘封已久的大门,一股腐朽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已经许久无人,雕梁画栋仍在,只是物是人非,许多旧日光景都已经成了如梦泡影,再次进到这昔年富丽堂皇的大殿之中,萧玄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发紧。

    “舅舅,你来了。”

    萧玄还没发现卫轩踪影,只循着这声音向前往去,才发现,他蜷缩在大殿烛台下的柜子里,披头散发,整个人形销骨立,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翩翩如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