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一道惊雷起,王玄之便有些心神不宁。

    他起身披了件衣裳,随手拿起一卷纸张泛黄的书,他心不在焉的随意翻阅,正好翻到书的第四卷《虎韬》卷,“‘武王问太公曰:“王者举兵,三军器用,攻守之具,科品众寡,岂有法乎?”.....武王曰:“愿闻之。”......武王曰:“允哉!”’”

    看着倒背如流的书卷,他的思绪已经飘转。脑海中不变交织着那个圣女的话,玄武门,秦王以及长孙氏,还有什么大唐盛世,以及道一不同寻常的反应,这让他有一个可怕的推测。

    ‘轰隆’之后,又是‘啪’的惊雷,将他白面如玉的面庞,映照得更是神鬼难辩,又往下看了几页,到‘疾战’章时,他的房门被小厮拍得‘哐哐’作响。

    “二郎君,二郎君,出大事了!”

    心中的不安,在门被拍响时,骤然平息下来,他起身绕过书桌,走到房门口,“出了何事?”

    小厮跑得急,满脸的汗水同雨水混在一起,他一抹满脸的水珠,“二郎君,大理寺那里来人了,说是有人来报案了,据来人说,还是一个小童,他们察觉事情不妙,赶紧跑来寻二郎君了。”

    王玄之心中一紧,灵台村的案子,一夜都不曾过去,此刻听到小童报案,他便十分的忧心,生怕遇到了同样的事,“你们派人去道宅寻道仵作,陈宅寻不良帅,速去大理寺——”

    “寺卿,这大半夜的出什么事了?”道一他们几乎与王玄之同时到,谁叫传令的人去得急,两人也不敢多耽搁,庆幸这场雷,吵得没一个人能睡得着的,都在家里耍功夫的耍功夫,又是逗狐狸又是逗鸟的,传信的人一到,两人立刻就跟着出门了。

    王玄之也是方才到,他也只能问守夜的人,“究竟出了何事?”

    守夜的吏员是一人,看衙门的是两人,但前来的只有一人,阿生说,“回寺卿的话,方才有个小童,约莫九岁的样子,他一个人在大街上跑着,外头电闪雷鸣的,我二人在门口瞧见他浑身湿漉漉的,正要劝说他,没想到他直奔衙门而来,用尽了吃奶的劲,敲响了登闻鼓,待卸了力,他才同我二人说要告状。”

    “我同阿牛将他带进衙门,交给了尺泽先生,阿牛去通知你们,先生则是带小童去暖身子,”阿生说着比划起来,“小童虽然人抖得厉害,但他的眼神坚定,想来是要做的事,非常的艰难。”

    “尺泽先生来了。”阿生瞥见了他们的影子,忙惊呼起来,旁边的小童见了这么多人,也不见他害怕,待行至堂中,见到主位的王玄之,扑通一声跪下,“求王寺卿替我阿耶查明真相。”

    王玄之将之扶起,“孩子,有事慢慢说,莫急!”

    小童脸上尽是坚毅之色,“我听他们说王寺卿很厉害的,手底下的人也功绩不斐,你们能既捉坏人,更可打杀妖怪,我怀疑我家里有妖怪,恳求王寺卿还我阿耶一个公道。”

    “我听你谈吐口音,似是读书人家的孩子,你家阿耶是谁,又是出了何事,怎的不寻当地父母官,他们管不了自会上报大理寺的。”小童虽然镇定,其实内里已经慌乱,王玄之不着痕迹的替他梳理头绪。

    小童似乎找到了开口处,“回寺卿的话,我叫袁不屈,我的阿耶是袁棠,昨儿个夜里去世了,但阿娘他们都说,阿耶是自己落水淹死的,与旁的人无关。”

    “我去长安、万年两县报官,因为阿娘、阿翁、阿奶他们去县衙作证,所以县令不受理此案,”袁不屈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水在里面打转,也没有掉出一滴来。

    他一抹眼泪,继续说道:“可是我根本就不相信,阿耶这段日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从前也胆小,可他很疼爱我,每日归家,便会教我读书习字,近来这段日子,他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般,每天都睡不好觉,前几日我打烂个花瓶,他险些蹦了起来,可他依旧没有骂我。”

    “前天夜里被家里的仆人发现,淹死在家中的小池塘里,阿娘说他是一个人起夜,神情恍惚自己不小心淹死。”袁不屈根本信,“阿爹平日里胆子就小,近来被吓到了,他连刀子有锋,都不会主动去碰的人,怎么可能会走到池塘边去——”

    “原来是袁小郎君,令尊可是在贺左司郎手下做事的掾吏?”同名同姓的人在长安城,便是案犯都有不少的,故尔有此一问。

    袁不屈点点头。

    王玄之心下暗叹,他想他明白为何这小童要取名不屈了,那贺杰欺辱两家人太过了,这是想让自己后人,不屈不挠的做个顶天立地之人,不要像他一样憋屈,单看这名,那袁大郎便不会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