践土之盟虽然把中原诸侯紧密团结在一起,使华夏大地出现了难得的和平,但是仍有两个国家处于动荡状态,一个是卫国,一个是曹国。
前面说过,早在城濮之战爆发前卫成公就被迫逊位了。他把国政交给弟弟叔武,自己在追随者的保护下逃进襄牛避难。
此时卫成公身边的重要人物有两个,一是宁俞宁武子,二是他的兄弟公子歂犬。宁俞追随卫成公是因为他的忠诚,歂犬则是因为离开卫成公根本就混不下去——歂犬被认为是卫国最奸诈无耻的人,如果没有他的怂恿和教唆,卫成公最多只能干出一半的坏事来。
楚国战败后,卫成公感到大势已去,于是准备流亡楚国。他和追随者们一路向南,不久到达陈国边境。但是陈国官员不仅拒绝卫成公一行入境,还将他骂的狗血淋头,说他的愚蠢无能害了自己也就算了,不应该连累陈国子弟血染沙场,陈国人一定要跟他算这笔账。
原来卫成公在战前对盟友说了不少大话,譬如他能把晋军拖在卫国,他会派兵参加伐宋之战等等,但是直到倒台也没兑现任何承诺。诸侯不得不增派军队以代替缺席的卫国人,所以很多列国战士实际上是替卫国人战死的。
卫成公不敢进入陈国,只好绕着边界慢慢吞吞地行进。
这时,晋国使者到楚丘去通知卫人参加践土之盟。叔武不敢擅自做主,想要请示卫成公,大夫们说:“恐怕不可以。卫郑是因为得罪晋人才被迫流亡的,晋人如果承认他为卫君就会直接去见他,而不是到楚丘来。君侯接受了晋君的命令又要向卫郑请示命令,恐怕会把卫郑、晋人和君侯置于三难的境地!”
叔武说:“我只是摄政,如果君侯回国,我将如何向他解释此事?这也是卫国的内政,与晋人无关!”
大夫们说:“既然君为摄政,就有权决定国事,就如同当年周公摄政一样。况且卫郑身边还有歂犬,这个恶棍生怕没有事端可以挑起;无论好事还是坏事,到他嘴里都会变成君侯的罪过!”
叔武说:“有宁俞在,歂犬不能兴风作浪。”
大夫们说:“歂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卫郑从来都喜欢听他的。宁俞没有能力阻止卫郑被流放,又怎么能阻止他继续宠信歂犬?”
但是叔武一根筋捅到底,他否决了所有明智的意见,随即派大夫元咺的儿子元角去见卫成公。卫成公神情颓废,内心纠结。
歂犬则说:“君侯出席盟会则必死无疑,武这不是把君侯往火坑里推吗!他已经有二心了,君侯行事要小心了!”
宁俞说:“按照你的观点,如果卫武不告而出席盟会,你又会说:‘啊,卫武不来向君主请示而擅作主张,已经生出二心了!’那么你说,卫武究竟怎样做才算没有二心呢?”
歂犬低头不说话了。卫成公说:“叔武是寡人最信任的兄弟,寡人相信他;否则坐在帝丘宫里的就是你歂犬了。”说完为了满足最后的自尊心,他便“命令”叔武代表自己出席盟会。
元角让副使回国复命,自己则留在卫成公身边。他在名义上是为了服侍卫成公,实际上是元咺交给卫成公的人质。元咺向卫成公表明了他的忠诚,但是这种忠诚却为他带了巨大的不幸。
随着时间的推移,卫成公觉得晋国好像已经忘了自己的存在;他既不甘心、急切地想要返回都城,又担心晋人借故生非、秋后算账。他就在各种各样矛盾想法的纠缠之下彷徨度日。
歂犬过惯了奢靡堕落的生活,而流亡的日子充满了艰辛和危险,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返回都城。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制定了一个邪恶的计划。
歂犬私下里找到卫成公说:“一种状态如果持续太久,就很难改变了,这种先例到处都是。我说卫武有二心君侯还不信:在践土之盟上,他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某些国家君主的前面,现在又渐渐冷落君侯,这不能不引起您的警惕。卫武是有资格成为卫君的,并且从现在的状况来看,除了他企图霸占君位之外,臣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其他意图。所以,请马上到楚国去吧!不要把自己继续置于危险境地了。”
卫成公说:“叔武的人品寡人是了解的,他不可能干出违背周礼的事情;况且元咺又把他的儿子留在这里,他也不会支持叔武的。”
歂犬说:“您以为我们的情况是谁泄露给卫武的呢?元角的身份表面上是人质,实际上却是间谍啊!臣已经暗中观察到,元角的随从经常秘密往来于两地,而臣装作无意地问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却失口否认。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需要掩盖呢?”
卫成公马上陷入了焦虑和暴躁的情绪中,他把元角传来,质问元角都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
元角是个涉世不深而且脾气执拗的青年,他看不惯卫成公的愚蠢专横和歂犬的阴险狡诈,所以他不但没有正面回答君主的问题,反而和卫成公大吵起来。元角的表现被歂犬解释为理亏词穷与恼羞成怒,卫成公在盛怒之下就把他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