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岑玉想起这个故事,十分懊恼宫宴那日穿的官服不是大红的,否则自己没有道理只是一只谁也看不见的普通阿飘——难道是他的怨气还不够高吗?
或许这便是项钺的诡计了!尹岑玉恨恨地想,项钺跟他说什么紫色好,紫气东来,紫色官大……哪里好了?那紫色的官服颜色阴沉沉的,甚至还不如如今身上这一件像紫气。
……等等?如今这件?
尹岑玉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对了,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这是什么地方?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成为阿飘后,还在宫宴上滞留了片刻。毒发的速度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呼救或是发出些别的声音,便已伏倒在案几之上。他的魂魄悠悠飞在大殿的上空——直到此刻都不肯相信,昨夜还与他抵足同眠的项钺会对他下杀手。
然而他却亲眼看到宴席上无数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那些人似乎死得比尹岑玉还要痛苦许多,他们挣扎着,哀嚎着,口吐鲜血满地打滚,再没有身居高位者的体面,包括项钺许了累世荣华富贵的鲁王。尹岑玉回过头,便看到了项钺坐在高高的皇位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那笑容是那么陌生,刺得他眼睛都模糊了。
之后的事情尹岑玉便有些记不清了。他似乎是被一股力量吸到了不知名的地方,那里一片纯白,只放着一本书。
尹岑玉翻开那才知道,他居然生活在一本书里。而他在这本书中,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炮灰:他的一生和那宫宴上死去的许多人一起,被书中一句“项钺暴虐不仁,夺天下后尽杀有功之臣”便匆匆带过了。
而项钺的帝位也没有坐稳几年。项钺是那本书中的反派暴君。在尹岑玉死后的十年里,杀人如麻残暴不仁,最终被备受百姓拥戴的褚王褚宗峻——也就是这本书中的男主角取代,服毒自尽于未央宫中。
男主割下了项钺的头颅,道:“看啊,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战无不胜的项钺了。连自尽,也选了这种懦夫的手段。”
褚宗峻将暴君的尸身挂于城门口,曝尸三日,万民欢庆。
尹岑玉盯着项钺的结局看了许久。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痛快才是,可是说到底,他和项钺都不过是作者笔下的蝼蚁,为了烘托主角的英明与高大,为了服务剧情而存在。
被至交好友背叛,被剧情定为炮灰……他不甘心,并愤恨这不公的命运!凭什么他那般努力经营的一生,却要被作者三言两语就桎梏?凭什么?!
尹岑玉把那本书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直看到两眼皮打架,再睁开眼便是此刻了。
就着还未全暗的天光可以看出,这是一间宽阔豪华的宫室,此刻他正躺在一张做工繁复精致的雕花大床上。尹岑玉坐起身,惊讶地看着身上披着的云雾一般的紫色纱衣,那薄纱之下竟然还穿着一件桃红色的肚兜和松花绿的绸裤。
香艳无比。
尹岑玉瞳孔地震:“……”
即便是跟着项钺南征北战,条件最差的那几年,尹岑玉也尽力保持着自己一个世家子弟、一个读书人的礼仪与体面,总是穿得规规矩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并不会像其他兵将那样天热了就打个赤膊,更热了就跳河里洗个澡。
……他这辈子都没穿过如此轻浮暴露的衣服!
这纱薄得和没穿有什么区别?明晃晃的透着两只白生生的膀子,尹岑玉耳尖发烫,正要掀起薄被盖住自己的身体,却忽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