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两个女人之间的谈判终于结束，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柳丹的强势在事实勉强也依旧强势，而这种强势也常常会自己打自己的脸，比如，一个AP的正规官网报价是五千元，而之前给出的报价是八千元，足足多了三千元，柳丹嘴里振振有词的说这是质量有保证，售后有保证的价格，她之所以这样说，也不是没有凭据，她是事先给负责交付的老胡打了电话，老胡电话里就是这样告诉柳丹的，但评价员不相信那些，而是直接打开电脑，搜出AP的型号，指着官网上的报价：“同等产品的报价就是如此，你们可以价格可以多一些，多个几十块，几百块都不是问题，可突然多出三千块，这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事实摆在柳丹面前，她就算是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也无力反驳了。但柳丹的强势也有有力的一面，如果不是她跟议价员强词夺理的争论，最后被砍掉的价格，恐怕不止二十万。
志强跟江海泽在财政局的外面抽烟：“其实，我们的报价的确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一个项目的交付实施，要三十万，这里面的水分肯定只有老胡是知道的，我前几天跟他们说报价的事情，交付实施的事情，学校找了个施工方，老胡给出的报价是两万块，人家的报价连我们报价的一半都不到，我跟老胡商量，能否把实施交给学校找的人去做，老胡死活不同意，说是影响整个的成本核算，我他妈的也是醉了，一两万就会影响到你整个项目的核算成本，真是扯淡，这里面肯定是触碰到老胡的利益了，你动了人家蛋糕，人家肯定是不愿意的。”
江海泽笑了笑：“柳丹，老胡，他们都是跟着齐鲁一起过来的，打着公司的名义私下做一些事情，这已经是公司公开的秘密了，你又何必的较真呢？”
“我不是较真，而是他们这样做，会让销售受到很多的限制和制约，这下到好，人家学校想自己找施工方，你却拒绝了，这让我跟学校的关系以后还怎么维护？”志强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老胡和丹姐他们在安徽那边自己有注册的公司，项目的交付实施都是他们自己公司来做。整个项目交付实施还有硬件采购的钱，还不都是单独的拿出来核算到他们那边。”
“打住！”江海泽看了看志强：“这件事情，知道别说破。”
财政局的议价砍价算是解决了，三个人走出财政局的大门，天已经黑了，柳丹还要从桐柏赶到信阳，河南的销售小兵和肖建会在信阳和柳丹汇合，他们还要在第二天去拜访河南其他区域的几所学校的领导。志强给柳丹叫了辆车，三个人站在财政局的门口等车。
“你明天直接去县里，找县里的领导把最终价格的事情做个汇报，让县里接着往下推动，也去一趟教育局，开展准备招投标的流程。”柳丹拉着行李箱，看着志强：“价格估计也就是这个价格了，就算是再跟县里去争取估计也无济于事，继续往前推动吧，省的夜长梦多。”柳丹仍旧心有余悸，二十万，就这么被那个评审员这样砍掉了，她心底里不甘但却又无可奈何。
志强看了看柳丹：“嵩嵩县的教育局领导明天还让我过去一趟，说嵩县思源补办招投标的事情还需要再谈一下，我在想我明天要不要过去，如果明天过去，那今天就得跟你们一起走，我去信阳坐高铁到洛阳。”
“那你明天怎么安排？是留在这边汇报，还是去嵩嵩县？我建议你还是把这边的事情先处理好吧。”
志强皱了皱眉头，嵩嵩县教育局那边这几天也一直催着他过去，但因为桐柏的事情，他一直拖着没有过去：“我怕我再不过去，对那边的领导没有个交代。”
“那你就跟我一起先去信阳，你自己看着安排，怎么样安排好？”柳丹见志强磨磨唧唧，“你做个事情也没个思绪，不知道哪头轻哪头重。你到底是跟我们走，还是怎么着，要是嵩嵩县那边催的着急，你先跟我走也行。”
志强叫的车缓缓的停靠在了教育局门口，江海泽帮柳丹把行李箱拎到后备箱，柳丹坐到车的后排，江海泽看着志强：“你跟我们走吗？”
“那我跟你们走吧。”志强刚刚上车，但转念一想，还是尽快把桐柏这边确定下来好：“算了，我还是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吧，你们先走。”他又打开车门下车。江海泽转身坐在了副驾驶跟志强告别：“那我们先走了。”
志强跟着车子挥了挥手，柳丹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志强，没有说话，她又打了几个电话，坐在车的后排睡着了，这一天从早到晚，她简直太累了。
销售小兵和肖建，已经在信阳东站的不远处，等待着柳丹的到来。
伴着茫茫的夜色，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江海泽倒是无心睡觉，他想起今天一下午柳丹和评审员之间的谈判，想起刚刚志强上车又下车时候的左右为难，透过副驾驶旁边的后视镜，他看到一脸疲惫的柳丹在车子微微颠簸中的安然入睡，一股杂乱的思绪油然而生。他想起自己之前和志强一起去桐柏山上拜佛时候志强跟自己讲的一些话。
这个部门刚刚成立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成熟的产品和业务体系，柳丹作为销售，背负的业绩压力很大，但无论她怎么跑项目，就是没有项目，那时候的部门老大是于老师，于老师对柳丹非常不满，有一次部门开大会，她当着很多人的面直接表达了自己对柳丹的不满，话语说的非常严厉，当着很多人的面骂柳丹，把柳丹都骂哭了。柳丹也算是知耻而后勇，后来才渐渐的从思源学校入手，有了去年的几个项目。再后来，于老师渐渐的退出管理层，齐鲁在整个部门的掌控权与日俱增，柳丹又凭借去年落地的几个项目，才渐渐的在整个部门站住了脚。有了齐鲁的撑腰，现在才这样趾高气扬。
看着后视镜中睡着的柳丹，江海泽想，大家都看到了柳丹的强势，看到了她对于手底下销售的严厉，看到了她似乎不近人情的一面，但她之前所经历的事情，曾受过的委屈，曾在客户面前陪笑喝酒，为了项目跟审计员之间不厌其烦的沟通和争取，以及出差途中的舟车劳顿，这一切又有谁能看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