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车。”李纲淡淡地扫了眼王秀,又道:“杭州率先发起的动静,可不小啊!”
“学以致用而已。”王秀颇为自豪,市政和基础设施建设,是政治经济中的学术,发展城市才有商业,要发展城市就得重视基础设施建设,对方言外之意,被他有意无意地过滤出去,不就是说王门子弟形成学院派势力嘛!
君子不党并非前唐党争,更不是结党营私的勾结,而是建立在共同志向上的泛官僚、工商者、科技人员等团体阶层松散体,领袖人物也就那么几人,属于那种共同进退的同盟。
他不否认这个时代的城市,无论是排水还是交通,那都是水蓝星无以伦比的,却还要加入些服务因素,公交系统就是其一,方便快捷的善政,连士人也不吝褒奖。
本身,大宋世风较为开放,平等意识深入人心,既然宰相能和平民同在香浴堂洗澡,就拿杭州观潮来说,守臣前去观看潮汐,也没有五步一岗五步一哨,大家都站在一起,各看各的潮汐,为何不能同车?
李纲也颇为赞同,王秀固然需要防范,然其学术理论还是好的,多是经邦治国的举措,那些学院出身的士人固然思想激进,却不乏能人志士,比那些措大强了百倍。
不过,这也是他所忧虑的地方,随着学院势力不断成长,不断地进入朝廷,不断地渗入家国各行业,间接助长了王秀势力,他们都是受到更平等思想影响的人,几乎都主张二元化制度,甚至有人提出立宪,不能不让人担忧。
立宪可是心学正论提出的,比二元制更进一步,君主除了加盖玉玺,完全是家国象征,这群人还真能想。他是能接受二元制,看出其中对君权的限制,有助于文人集团的统治,却不希望完全架空天子。
还不是谈论的时候,他强行把念头压下去,平缓地道:“文实说,设立军中给水,我却认为已经有专门医官,可以检测行军水源,没有必要专门设置衙门。”
“不,大人误解了,饮水和用水完全不同,军中给水规模并不大,每个营配十人左右,烧水洗浴定时换衣。平时咱们还有五日休沐,何况征战的将士。”王秀很耐心地解释,又道:“将士征伐辛苦非常,就算得胜而归,士卒无不是形同乞丐,一身破衣烂衫、一头虱子蚊虫,古今大战,常因瘟病而无功而返,吏士多死于军中瘟疫。”
“看侍卫水军的官塘,军势相当的浩大,这就是军中给水好处,既然成功何不推广?”
李纲点了点头,并不表示认可王秀所言,也没有出言反驳,每战必有疫病,病亡者远远高于战死者,是谁也无法反驳的事实。
“剿灭叛羌没发生大规模疫病,却也造成不少人病故,六万余人不过是明面数字,大人也应该明白。就算六万人中,真正战没者也只是四万余,还要归功于改善了后勤辎重,医官配置到营队,汤药准备的也充足。要是能让吏士战后浆洗,换上干净的衣衫,不仅可以让他们迅速恢复精力,还能避免脏病传播,减少非战事减少。”
“是有必要。”李纲无话可说,只能承认。
“打仗,解决饮食、女人、洗澡问题,让他们得到最舒适待遇,归来时能够洗个痛快,换上干净的衣物,吃着肉好好地休息,还有女人陪着,这比什么都要重要。尽管和道德不符,却是现实存在的,谁也不能回避。”
李纲不免摇头苦笑,王秀的话真是坦白,让人无话可说,少了女人,恐怕军中要暴动。
话说,往昔大军出动,动紥十万人,的确也有这个数字,只是跟随的家眷要占到六七成,也就是说十万人的队伍,只有三万余人的吏士,其他都是家眷。
新军制规定,军人出征不再携带家眷,各部家眷留在后方城池,这就需要恢复前朝女乐随军,虽说拿不到明面上,却是高层默许的事实。
“他日北伐,禁军保持旺盛的士气,方能力克强敌,一雪靖康之耻,保持士气的手段,不能单单凭借家国大义,金钱亦是不能长久维持,而是要以一种关心士卒,尽可能为他们保证温饱舒适。好在西北战事暴露了不少缺憾,可以安心做下来补救,算是这场战争最大的收益。”
提到了北伐,李纲的精神头明显振作,正色道:“只要善理马政,不出十年,朝廷就能组建二十万马军。”
“西李猖狂百年,不过凭借山讹、铁鹞、强弩,无不以凉州马驰骋,虏人铁浮屠非凉州马不能,既然回到朝廷手中,也不可能一蹶而就,二十万是有点费劲,十万精骑足以纵横天下。”王秀眯着眼睛,颇有调侃意味地笑了笑,他并不打算竭泽而渔,破坏性地发展马军。
二十万马军,开什么玩笑,就算大宋行朝能够负担,也没有必要,又不是草原蛮族,要那么多马军干嘛!大宋行朝的进步日新月异,禁军注定要成为技术性军队,马军不过是过渡,最终将沦为辅助性兵种。
再说,维持二十万马军,就需要百万之上官马,再加上私人放牧马匹,现有越发恶劣的水草地,肯定不堪重负,最终逐渐退化为沙地,他还想着有限利用,大规模封育草场,对西北环境进行恢复,岂能做那杀鸡取卵的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