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笔迹>灵异小说>清明上河图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攻心为上
    他身边的近卫自然也知道曲端脾气,也不待他发令,几百人如狼似虎,疾冲上前,将刚刚动过手的禁军们按翻在地。

    待得曲端一声令下,按着刚刚禁军动手时的轻重不同,各自责罚。几百支军棍上下翻飞,被打军棍的却都是西军精锐,极是硬气,除了少数人偶尔忍疼不过,闷哼出声之外,大部被责打的禁军将士都是一声不吭,唯有军棍拍肉,声声闷响直震长街。

    待军棍打完,曲端却是满脸高兴,红通通的脸孔上尽是喜悦之色,看着被责罚的禁军将士一个个爬起身来,曲端大笑道:“不错,看你们这鸟样,也算是个精兵模样,虽然犯了军法,也都不是怂货。”

    他摸摸下巴,似乎还有话要说,只是突然又意兴阑珊,挥手道:“去吧,上战场好好打,别给咱们西军丢脸。”

    这伙被他责打的禁军士兵中,有不少原本就是泾原军曲端的属下,虽然被打,干犯军纪也没甚话说,当下一起提气开声,暴诺道:“是,绝不给大将军丢脸!”

    曲端曾经登坛拜将,受封为大将军,礼成之时,十几万西军将士一起欢呼雀跃,此时称谓,仍然可见当日曲端声望之高。

    曲端心中也是感动,却是连连挥手,麾下禁卫将这些犯了军法的禁军将士放走,又驱赶开看热闹的闲人,只有几十个蒙古人,兀自留在场中,等候发落。

    各人都知道这伙蒙古人的来头,原本还干练无情的经略禁卫,此时却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继续动作。

    曲端却并不显为难,见自己属下呆立不动,便喝斥道:“当街斗殴,干犯军法,虽然是陛下近卫。又岂能免罪?来,一样责打!”

    “是!”禁卫们得了吩咐,自然不再犹豫,立刻上前将众蒙古人按倒,那伙蒙古人虽然反抗,不过以一敌十,以数十对数百,哪里还有机会翻脸。三两下被按倒在地,军棍翻飞,各人先用蒙语破口大骂,待打的狠了,便咬牙忍痛,不再做声。

    正乱间。却又有大队的蒙古骑兵赶到,看到同袍正被按倒棍责,不少蒙古骑兵立刻叫骂起来,不少人挥舞刀枪。向着正在行刑的禁军叫骂,看到众蒙古人如此,其余地禁军士兵立刻也是刀枪出鞘,排成战阵严加戒备,一时之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味道。原本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此时见到情形不对,立刻溜之大吉。不少人开始关门闭户,沿街之上,乒乒乓乓响成一片。

    赵桓气的脸色铁青,将手中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正欲起身,又见合勒等蒙古百户上前,与曲端行礼致意,知道这几个百户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与曲端也是相熟,想来曲端也会卖对方一个面子,将受刑的蒙古骑兵们放走了事。

    怎料合勒等人虽然好言商量,曲端却只是不依,一直到众蒙古兵被行刑完毕,一个个屁股上鲜血淋漓,这才被放了开来,交给合勒等人。

    合勒等人俱是冷笑连连,将诸位手足兄弟安排好后,也不向曲端告辞,各人转身就走,这一场冲突其实也还罢了,倒是曲端不理会蒙古人等于是皇帝私奴家兵地身份,痛加责殴,着实伤了这些蒙古骑兵的面子,教各人着着气恨,既然对方不给面子,当然也不必再给这个闲职将军脸面,各人拍拍屁股转身就走,至于以后怎样,那自然是各种损招阴招齐上,必定要找回今天的场子才是。

    看到众蒙古人如此作派,曲端也不在意,向着辛苦半天的属下褒奖几句,然后便挥手令他们各自散去,自己身边只留几个从人清客,抬头四顾,看到赵桓所在的酒楼,竟是直奔而来。

    赵桓心中极是不乐,原不想与此人见面,可惜曲端登门直入,已经躲避不及,只得教人关上自己雅间的门,准备等曲端入座之后,自己再寻机开溜便是。

    可怜曲端哪里知道皇帝就在这里,今天他大出风头:当街打了几百人的屁股,以他河东路经略副使的身份,正好适合之极,登楼之时,一边是木梯砰砰做响,一边是身边幕僚清客奉承吹捧,将曲端吹地如包公再世,吴起重生一般。

    曲端先是不理,待到后来,见各人吹的不成话,他也知道自己现下失势,身边留不住真正的人才,所以现下的这些幕僚清客,都只是寻常资质,也只是闲时陪着喝酒打猎,游玩解闷之用,听得他们胡吹乱捧,曲端先是大马金刀坐下,然后方开言道:“诸位夫子不知道么,今日我固然是威风十足,不过也种祸不少,这般无聊吹捧,我曲某待人以诚,诸位却如此待我么?”

    一席话说的身边各人惭愧不已,一个老成清客先道:“将军身为经略副使,处置犯了军法的禁军,原本也正合身份。只是现下陛下改弦更张,在各军中设立军法官,经略副使又管不到禁军,适才出事后,已经有不少军法官赶到,将军不管不顾擅自处置,确实得罪了不少人。”

    曲端哼了一声,答道:“你还是不肯实话实话,处置我禁军将士,得罪人也有限,最多说我曲端还是老脾气,骄横跋扈。倒是刚刚处置那些蒙古人,种祸不小。”

    他说地这些各人自然明白,只是明白归明白,却是苦于没有办法。蒙古骑兵只有三百人不到,是当年合不勒汗送给皇帝的伴当亲随,一路护送着皇帝从北国逃回关陕,从冰天雪地到草原,然后横穿沙漠,直抵汉地,这交情情宜,岂是寻常?

    曲端自己也很是明白,当下叹一口气,苦笑道:“今日带人去城外校练骑术,不曾想一回来就遇着此事,陛下向来不喜我,这件事一出,只怕又要大加斥责。这也罢了,不算要紧,可惜要紧的事,陛下没功夫听我分说。”

    说到这里,他声音已经极是低沉,虽然听不甚清,语意中的不甘与郁结之意,却是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