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阁内所有的大臣近卫都是脸上变色。宋人已是拥有初步规模的商品经济和众多的市民阶层,如此一来,必然导致城市内居民变多,极盛时的开封,人口就已经超过了盛唐的长安。而是本着方便市民的精神,并不象唐朝是那样坊市分明,如同棋盘,而是乱七八糟,城市内居民区和贵人区胡乱建造,市场星罗棋布,混乱不堪。是以立国百多年来,每一年都有大量的火灾发生,最严重的一次东京大火,将皇宫都烧了一半。
因着惧怕火灾,宋朝已经拥有了规模建制的消防队,有着严格的灭火法规,饶是如此,因为民居混杂,又多是木制,所以火灾仍然频繁发生,而一旦起火,就很可能无可遏制,将一个城市烧成白地的情形,屡有发生。
前车之鉴如此惨痛,所以在场诸人一听说城西起火,便是神情紧张之极,有几个少年侍卫,不待赵桓吩咐,便已经疾奔出阁,在石阶上看向城西。
举目西顾,却只见火光已经直薄天际,烧的老高,各人站的极高,影影绰绰中,好象看到无数百姓在火光中奔逃,房屋坍塌,火舌肆虐,席卷着世间一切生灵。
各人脸上变色,面面相觑,终有人忍不住叫道:“一定是因为金狗来攻,陛下忘了祭祀火德真君,真君显圣,降祸给长安!”
在他们之后,张俊等人也相随而出,脸色阴沉,一起看向城西大火。
宋人以火德立国。到处都是祭祀火神的寺庙道观,偏生火灾又最多,而火灾一多,则祭祀火神的寺庙香火就越发繁盛,更容易引发火灾。如此一来。形成一个恶性循环,难以破解。
赵桓就是有鉴于此,才刻意开始不在宫中祭祀,最少也是减少祭祀,然后禁止民间在民居拥挤的地方兴建祭祀用地祠堂寺庙,以慢慢减少这种不必要的损失。
这一次长安被围之前,他便有好久不曾祭祀火德真君,宫中私下传言。对他的做法颇有异议,只是皇帝在人们心中等若是真龙化身,皇帝不鸟火神,旁人却也无甚话说,这一次城中大火。若是损失极大,只怕宫中口风传出,在百姓间众口相传,经有心人一挑唆,就是洗不脱的恶评。
看到众侍卫用担忧的眼神看向自己。赵桓突然大笑,向众人道:“是朕没有祭祀火神,不过朕身为天子,天下事何等重要,岂能没事就向一尊泥塑木偶下拜!今日事,朕一力承当便是!”
张浚身为士大夫。却被旧俗所染,原本要劝赵桓急忙去内宫祭祀,此时听得赵桓所言。愕然之余,只觉惭愧至极。
却听皇帝向他问道:“张所、谢亮等人。卿宜派兵保护他们地家宅,一定要护得诸位宰相平安无事。”
“是,臣立刻就去安排。”
张浚肃然拱手,立刻命随行的枢府随员,前去调兵保护城中的大臣府邸。
他安排已毕,又见城中火光有蔓延的趋势,心中到底不安,当下向着赵桓道:“陛下,不如出城暂避,敌人已经远去,想来出城也没有什么,长安城小人多,自陛下驻跸于此,城中人口激增,多加了许多房屋,占据道路,就是救火也大不易,为稳妥计,不如先出城暂避的好。”
赵桓瞪他一眼,厉声道:“不必再说。传朕令,命虞允文总理灭火一事。告诉他,朕就在宫中,看着他行事。”
虞允文随着张浚忙碌了一天,火起时尚在梦乡,被吵闹声惊醒后,便急忙披衣而起,推门出来,立时吃了一惊。
他住的地方原本就离火起处不远,惊醒之后,与他同住的姚平仲也是急忙出忙,看向远方大火。
片刻之后,两个见过不少城市大火的人都知道这场火非同小可。
正值秋冬之交,天干物燥,今夜又起了风,现在看起来火头已经不小,只是还困在一地,如果火借风势,四处蔓延,将整个城市烧掉一半,也只是寻常事。
他们忧心仲仲,不知道皇宫安危如何,长安不比东京,皇宫附近也很多民居,如果火势烧倒,皇宫也很难确保安全。
姚平仲年纪虽大,身体还很壮健,此时披着一袭单衣,连连顿足,叹气道:“刚刚打退金兵,想安顿一下,贼老天却出来捣乱!”
他虽然是道人装扮,其实对满天神明绝无一丝一毫地敬意,开口之后,便又是对过往神明一通乱骂,至于火德真君,更是被骂的狗血淋头。